储韶正在寝宫里小憩,就听到李公公禀报:“皇上,丞相求见!”
“不见!”
“皇上,丞相大人说,要献给皇上一位美人!”
“朕不稀罕!”
“丞相大人说了,他知道皇上您正为前几日,大臣们反对您迎娶一位琴师姑娘而生气呢,正好用这名美人来弥补皇上您呢!”
储韶这才坐起,他确实正在生闷气呢,不过既然丞相亲自赠送美人来了,若是不见一见的话,恐怕会引起大臣的不满,于是这才答应出去相见。
于是就趁此机会,群臣设宴,也刚好让玉玺的事情往后拖延。
储韶居高临下,台下大臣纷纷跪拜:“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众爱卿请入座!”
“谢皇上!”
丞相作揖,恭敬的说道:“皇上,可否请美人出来了?”
储韶点点头:“可以!”
连空缓缓走出,婀娜碎步,雍容华贵的衣裳,却让她没有一点庸俗之感,粉色的华裳让连空看起来美若天仙。
连空跪在地上,声音娇媚入骨:“民女,拜见皇上!”
看这身段,倒是妖娆,就是不知道这脸蛋,是不是比我的姬笑绵要美,于是储韶笑道:“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连空这才缓缓地抬起头来,储韶满意的笑了笑:“好一个倾世佳人!”
“民女想要为皇上献舞一曲,不知可否得到皇上的应允?”
“那就开始吧,朕也想欣赏佳人一舞!乐师奏乐!”
伴随着音乐声起,连空开始翩然起舞,她的舞姿,要比那些舞姬更加的曼妙。
储韶确实无比满意:没想到这个丞相献来的美人还不赖,不过……储韶却突然皱了皱眉,在心里念叨着:这个美人,怎么有一种好熟悉的感觉!
但是不由储韶多想,只见连空甩着水袖步步生莲,在石阶上风情万种的旋转着,让众大臣看的目瞪口呆。
而连空下一秒却慢慢地跌落在储韶的怀里,香玉满怀,消瘦却不失丰满,那从女人白皙的皮肤处散发出的迷人芳香,都令储韶沉醉不已。
然后下一秒,连空满眼的妩媚却突然袭上了一层寒光,就在储韶还沉醉在自己舞姿的神情中,从袖中露出一把匕首,猛地朝储韶胸口刺去。
可她的手腕却被储韶紧紧地握在手里,连空惊讶无比:“你……”
储韶冷笑道:“你以为朕,真的是那种见了美人就会被蒙蔽的人吗?”说完,便狠狠一甩,将连空甩在了地上。
匕首也掉落在了一旁。
乐师早已停止了奏乐,众大臣纷纷跪拜在地,吓得瑟瑟发抖。
舞姬也都一哄而散,害怕的不敢抬头。
“说,是谁让你来刺杀朕的?”储韶大声喝道。
丞相的面容吓得惨白,他急忙跪在地上:“皇上,这与臣无关啊,臣真的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一个刺客啊!”
连空愤恨的说道:“不是丞相派我来的,像你这种手上沾染无数无辜鲜血的皇帝,人人得而诛之!”
“嘴还挺硬的!来人,把她给朕绑了,把丞相也给朕抓起来,朕审完这个女刺客,再来找他算账!”
“皇上饶命啊,这与臣无关啊!”
化骨,我失败了,对不起……连空绝望的任由那些人驾着自己而起。
十字木桩上,连空被绑在上面,冷风习习,连空只觉得此刻的寒冷,似乎将是陪伴她走到最后的朋友。
储韶站在她面前,勾起她的下巴:“说,是谁派你来的?”
连空空洞的目光,任由储韶捏紧了自己的下巴。
“你不说是吧,那你可要吃苦头了!”说完,储韶便退到一边,冷冷的喊了一句,“打!”
便有士兵拿着木板一下一下的打在连空的腿上,连空死死地咬着下唇,不让自己惨叫出声,额间尽是细密的汗珠。
“你们退下吧!”储韶命令士兵退下,看着连空双腿泛出来的鲜血,满意的笑道,“你不是很会跳舞吗?现在你的腿断了,看你以后还能不能跳舞了!”
连空苍白的面容,露出一个轻蔑的笑意:“反正我也不能活着走出皇宫,断掉一双腿又如何!”
“皇上,臣觉得这个女人有些眼熟!”一个前朝功臣突然说道。
“哦,李大人,此话怎讲?”
那李大人思索一阵子,突然说道:“臣想起来了,这个女人不是天灏帝在位的时候,册封的妃子吗?”
储韶愣了一下,随后大笑道:“原来是前朝的妃子,那朕,更留不得你了!朕有一个很好玩的游戏,美人,你想试一试吗?”
大批的弓箭手很快就把连空围在了中间。
一圈一圈的弓箭手,围成了一个靶子形状,而圆心,就是被绑在木桩上的连空。而储韶站在高台之上,打量着这一切:“乱箭射死的美人,一定很有趣!你觉得呢,美人?”
“我要是怕死,就不会一个人来了!”连空有些虚弱的冷笑道。
“哈哈,朕就喜欢烈女,也喜欢听美人的惨叫声,第一圈弓箭手,听朕的命令,射!”
随着储韶的一声令下,第一圈弓箭手同一时间松开弓弦,那一支又一支的弓箭,有的落在连空的周围,有的插在连空身后的木桩上,有的,则穿透了她的身体。
连空的惨叫声划破长空,喷出一股鲜血来。
“美人,你现在说还来得及,否则,你这身体可就真的千疮百孔了!”储韶没有任何的于心不忍,冷冷说道。
连空沾染鲜血的双唇发出轻蔑的笑意:“天韶帝……你会……遭到报应……的!”
储韶残忍的大笑着:“哈哈!朕自登基以来,就不知道什么叫报应!第二圈弓箭手听令,射!”
“慢!”一声嘶哑的长吼响彻半空。
只见一个黑衣男人,从半空之中缓缓而落,驻足在连空的面前,他就是仇化骨。
他没有拿任何兵器,这代表他视死如归。
“是你!”储韶似乎并不惊讶,他们已经是老朋友了。
仇化骨轻轻地抚上连空冰凉而又惨白的脸颊,声音嘶哑而颤抖:“连空,对不起!我来晚了,是我害了你。”
连空没有想到仇化骨,真的来了。
“原谅我,我救不了你……”仇化骨很痛苦的抱住了快要奄奄一息的连空,连着木架子和插进连空身体的弓箭一起。
脸上滑落下来的眼泪,竟然是血泪,止不住的流淌下来……
“化骨……我心甘情愿……为你死……你却还要……来送死……别管我……你快走啊……”连空无力的说着,可是视线却越来越模糊了。
仇化骨反而抱紧了她:“你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死,然后自己离开?对不起,我做不到!”
连空剧烈的咳了几声,眼泪滑落眼眶,绝望的目光越来越涣散:“我们两个人……有一个人死……就够了……你……不该来的……”
仇化骨缓缓起身,看着连空的双眼,他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很温柔:“连空,我现在才发现,我最在乎的事情,不是报仇,而是能跟你在一起!我明白的太晚了,对吧!”
“不晚……在我死之前……还能见到你……也是我的幸福……”连空的衣裳已经满是鲜血,源源不断涌出的鲜血,流了一地,触目惊心。
“连空啊,我早晚都会死!你救了我无数次,也为我伤心了无数次,只有我死了,才能停止报仇,停止刺杀那个狗皇帝!你知道吗?我爱你!很爱很爱,能跟你死在一起,生不能相守,死也要同穴,连空……”
一字一句皆是伤,一悲一笑皆难忘。
仇化骨,他彻底的放下了仇恨,也明白对于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跟连空在一起,却是在他们即将死亡的时候。
储韶看着这一幕,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是一伙的!只要你甘愿投降,我就留这个女人一个全尸,让你带着她安全的离开!”tqr1
储韶现在没有办法当众说明,只要他肯交出玉玺,就能饶了他们,但是说出玉玺的事情,只怕会引起骚动啊!
然而仇化骨和连空早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只见仇化骨温柔的说着:“连空,你怕吗?”
连空无力的闭上双眼,不断溢出鲜血的嘴角缓缓地上扬:“仇化骨的女人……会怕吗?”
“遇到我,你后悔过吗?”仇化骨眼里的血泪,让他快要看不清连空的面容,可是看不清也好,他看着连空奄奄一息的面容,感受着连空越来越微弱的呼吸,他会觉得心痛,痛的要死!
“从我……遇到你……再到现在……能跟你一起死……我从未后悔过……”
仇化骨满意的为连空擦去嘴角的鲜血:“不愧是我仇化骨的女人!”然后对着储韶高声喊道,“狗皇帝,今生杀不了你,但愿你会遭到老天的报应!让我爹和我邱家上上下下几十条人命在天有灵,让你这个狗皇帝,夜夜梦魇缠身,不得好死!玉玺,我到死,都不会交给你!”
说完,仇化骨紧紧地抱住了连空,却再也感觉不到连空打在自己脖颈间温热的呼吸了,仇化骨闭上双眼,流下最后一滴血泪,温柔的呢喃着:“小的时候,我娘教给我一支童谣,我唱给你听!”
连空的双眼紧闭,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她的头无力的靠在仇化骨的肩膀上,嘴角挂着微笑,似乎做了一个很幸福的美梦。
“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们求死,那朕就成全你们,射!”储韶的衣袖一挥,顿时万箭如雨。
仇化骨一口鲜血吐出,但他仍然温柔而又幸福的呢喃着:“灵山卫,灵山卫,几度梦里空相会。未曾忍心搁下笔,满纸都是血和泪。灵山卫,灵山卫,一草一木皆憔悴。闻说灵山高千尺,难觅一朵红玫瑰。灵山卫,灵山卫,多少情系天涯内?日日空见雁南飞,不见故人心已碎。灵山卫,灵山卫,一年一度寒星坠。遥望去年星在北,今年寒星又是谁?灵山卫,灵山卫,灵山何处无血脉?且听夜半松涛声,诉说昨日功与罪……”
第二批弓箭手再一次射箭,就这样,一批又一批,直到仇化骨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到死,他们都紧紧相拥,嘴角挂着微笑,死的凄惨而又唯美。
而他们的身体无法倒下,因为弓箭早已穿透他们的身体,钉在了木桩之上。
相忘,难先忘。共赴黄泉,爱过痛过也哭过。清冷,心不冷。泠泠轻弹,蹁跹迷途惊鸿影。
……
“化骨,如果人还有来生,你想做一个什么样的人?”连空依偎在仇化骨的怀里,他们坐在山顶,看着璀璨星空,那是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从日落,看到日出。
仇化骨温柔的说着:“如果有来生,我不想做人,我想做一棵树,为你乘凉,为你挡雨,让你依靠,就算有一天,我被人砍断了,拿去做柴火烧了,你也不至于太难过!”
连空笑得花枝烂颤,却又突然很认真的说道:“仇化骨,那我就做你这棵树上的树枝,陪你一起经历风雨,陪你一起为别人乘凉,陪你一起看遍山河繁华,我要和你成为一体!”
……
我要和你成为一体,做一棵树,做一堆白骨……
他们做到了……
虽然残酷,可何尝不是一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