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副尉咬牙看着他们,但再不忿也明白敌我之间的悬殊差距,就如这少女所说,继续耗下去只有等死。
他从未受过如此大辱,即便当初沈冽当着他众部下的面将他制住,他都不曾觉得这般受辱。
因为,这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是个女人!
林副尉憋着胸口好大一口怒气,往草地上啐了口唾沫,一把转身,大步往自己的坐骑走去。
几个士兵不敢出声,朝那少女背影看去一眼,各自上马。
支长乐将杜轩扶坐在地,夏昭衣取出随身带着的伤药,将药膏以巾帕搓捏软化时,抬头有些尴尬的看向杜轩渐渐浮起淤肿的脑门,已经开始像个寿星头了。
杜轩捂着胸口,夏昭衣的那一鞭打在他的胸口上,不过的确额头更疼,砸地的瞬间太狠,脑袋现在还有点嗡嗡的。 支长乐问起刚才的情况,杜轩所知道的不多,夏昭衣听着,捏着药膏的手忽然停了下来:“如此说来,你并没有和他们起正面冲突?”
“之前少爷曾有,但是这几日我和他们相对安稳,他们没找我太大的麻烦,我也没想招惹他们。”杜轩说道。
夏昭衣拢眉:“若是要迁怒到你头上,要么早早下手,要么日后再算账,他们似乎没有太大的必要在这个时候专门停下来对付你。”
“我也不知道,不过那林副尉脾性相当不好,就连季家的人拿他也半点办法都没有,先前他还直接当着季家众人的面,将季九郎的妹妹当众踩着地上吐唾沫。”
夏昭衣一顿:“吐唾沫?” “对!”
夏昭衣肃容,想了想,她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支长乐:“你先帮我照顾下杜轩先生,此地不宜久留,上完药便跟来,路可以绕的远一点,避开我们来时那一片。”
“好!”支长乐说道。
杜轩看着少女快步走向马匹,忙起身说道:“阿梨姑娘,你要去哪。”
夏昭衣已翻身上马,说道:“救人!” 话音落下,她娇喝一声,马儿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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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杀光?!”季中川像是听到此生最不可思议的话,瞪大眼眸看着林副尉。
林副尉并未理他,看向自己的手下:“把这些女的都从车上抓下来!”
车上登时惊呼一片,好多人叫着外头的兄长与父亲。 “这是做什么!”季中川赶紧上前,“林大规!你适可而止!”
林副尉一把抓来他的衣襟,季中川个头不算矮,但面对比自己魁梧许多的林副尉,他半点办法都没有,被对方整个拎起。
季中川抓着他的手背想掰开,季家儿郎们纷纷上前怒斥,却无人敢亮出兵器。
他们看着林副尉,这高大立在众人跟前的模样,就像是一个煞气冲天,浑身浴血的阎王。
林副尉眉目狠厉,看着季中川,一字一顿的说道:“一个不留!”
“是!”手下们应声。
马车上传来连片尖叫,姑娘们纷纷攀着车厢,不肯下马,有人被强拖了下去,有人直接在马车上被刺死。
终于有季家儿郎看不下去,冲上前推开那些士兵,熊家大哥熊开德便立即提着大板斧冲过去对付这些季家儿郎。
季温淮望着外边彻底失控了的场景,苍老的手扶着车窗,脊背冰冷,头皮发麻。
季中川已经被林副尉甩开,季明友扶着他,季中川眼睁睁看自己的爱妾也被从车厢里拖出来,顿然哑声大叫:“别杀她!不要杀她!”
“老爷救我!”美妾攀着马车,不肯下来,惊声哭叫,“我不想死,老爷!”
尖锐的长枪登时戳入美妾小腹,美妾死死不肯松手,大声哭着,鲜血从腹中涌上,一口一声,带血唤着季中川。
“快点!”林副尉对手下吼道,“婆婆妈妈!”
话音方落,隐隐听到奔腾而来的马蹄声,林副尉抬眼望去,那令他心头怒气大盛的黄毛丫头近在眼前,正扬手勒马。
来得正好,还以为拿她没有办法,居然敢跑到他的地盘里来。
林副尉当即上前,大手一指:“把这娘们也给我宰了!”
夏昭衣望着眼前场景,眉眼震惊,再抬头看向林副尉,亦勃然大怒,握着棍子自马背上急掠而来。
正准备朝她而来的几个士兵连人影都没有捕捉到,回头已见少女踩着马车越过车厢,一个侧空翻至林副尉跟前,手中长棍直接朝林副尉攻去。
林副尉后退一步躲开,随即提起十二分精神去挡。
之前不知这少女深浅,如今他绝对不会令自己疏忽大意。
但连着躲开数招,他便暗道不好,对方出招凶狠,速度奇快,他完全陷入被动,根本没有办法回击。
忽的面门一痛,木棍对着他的脸面直接砸了下来。
鼻梁的剧烈酸痛,让林副尉的眼泪直接滚出,这么一个漏拍,他彻底跟不上对方的节奏,几乎就瞬息的功夫,他周身关节皆被木棍重袭,但他毫无办法,被打的就像是没有回击之力的木桩。
一声清脆的匕首出鞘声忽起,但见眼前一片银光,再静定下来,便看到少女冰冷的眉眼凑近,她手里的匕首紧紧的贴着了他的脖颈。
“小命被别人捏在手里的滋味,如何?”夏昭衣说道。
林副尉登时便想抬手攻击她,忽的脖间一痛,他看到自己的脖颈爆出大量血花,极高极高,滚烫滚烫。
抬起来的手慌忙去捂住伤口,他脸色惨白的怒声叫道:“宰了这婊子!快宰了她!”
回应他的,是夏昭衣一记清脆的棍子。
熊开德看傻了眼,不止是他,四周的所有人全部惊愣的看着忽然冒出来的少女。
夏昭衣回身看着满地女人的尸体,冷冷的看向季中川和季明友。
“废物,”她说道,转身朝自己的坐骑走去,边走边道,“后面追兵快来了,你们要想活命便快走,我就在你们身后。拿板斧的那人,不想死的话便老实做人。”
四周一片安静,少女的声音清亮悦耳,铿锵有力。
熊开德握紧板斧,看向地上濒死的林副尉,杀人的时候不觉得像是梦,现在忽然觉得,自己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