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二人古怪地看着桌上的药包,一时不知老太太给出来的是啥。
“这是什么?”姚氏问。
老太太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在椅子上坐下:“砒霜。”
姚氏一呛。
顾娇也差点呛到,如果她没记错,方才老太太是随手从怀里掏出来的吧?如今的老太太都这么硬核的吗?砒霜也随身携带?
“您哪儿来的砒霜?”顾娇看向老太太问。
老太太被看得有点儿心虚,轻咳一声道:“就、就那啥嗯嗯的……耗子药呗!”
嗯嗯俩字她含糊带了过去,可顾娇仍是听懂了。
倒卖,她说。
前段日子,顾娇发现家里有耗子,于是用砒霜做了点耗子药。
耗子药没了,耗子也没没再出现了。
她以为那些耗子药全被耗子给吃了呢,敢情是又被老太太给拿去倒卖了?
倒卖金疮药已经满足不了您的需求了是吗?
您还卖上耗子药了?
老太太清了清嗓子:“药效挺好,街坊邻居人手一包。”
顾娇:您已经普及到胡同里人手一包了?!
顾娇的嘴角都抽了抽。
“哎呀!真香呀!是不是做饭啦?我去厨房瞅瞅!”老太太脚底抹油,开溜了。
姚氏站起身来:“是啊,好香啊,我也去看看!”
顾娇的目光落在她抓着药包的手上。
带砒霜去厨房很吓人的好么?
姚氏讪讪一笑,捏着手中的药包道:“我是拿去扔掉的!”
“哦。”顾娇假装自己信了。
姚氏追上老太太,二人来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姚氏举着药包虚心求教:“孩子他姑婆,这个到底怎么用啊?”
老太太先是比了个下药的姿势,紧接着又比了个仰头喝的姿势,冲姚氏挤眉弄眼:“做样子,明白吗?只有你俩,她满嘴说不清!”
姚氏似懂非懂:“可是怎么甩开那些丫鬟啊?”
凌姨娘身边总是跟着心腹丫鬟。
“你当然甩不开她的丫鬟,你让自个儿甩呀。”老太太说着,凑近姚氏低低地耳语了几句,“明白了?”
姚氏恍然大悟:“高,实在是高!”
姚氏有了计策后,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望着姚氏兴奋离去的小背影,老太太陷入了深深的迷惘:“我从前到底是干啥的?为毛一肚子坏水?”
姚氏拿着砒霜回了府。
第一次干这种事,她怪紧张的。
不过想到这些年的委屈与黑锅,她又觉得再可怕也不过如此了。
她先是执行了计划的第一步:引蛇出洞。
凌姨娘是个十分谨慎的人,想把单独约出来的可能性不大,除非是凌姨娘自己有见不得人的事,譬如,勾引顾侯爷。
姚氏先放出了顾侯爷在后山的消息,为了让消息真实可靠,姚氏确实将顾侯爷骗去了后山。
凌姨娘一听顾侯爷在后山,顿时打扮了一番,独自一人前去后山与顾侯爷制造一场浪漫的“巧遇”。
只不过,她遇到的不是顾侯爷,而是一早等在后山的姚氏。
“夫、夫人?”凌姨娘一怔,忙拉了拉有些下滑的衣襟。
姚氏看着她那呼之欲出的身材,淡淡地笑了笑:“姨娘穿成这个样子,是要来后山私会谁呢?”
凌姨娘忙裹紧披风,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压下心虚,道:“我就过来走走,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姚氏笑道:“来都来了,不如进去坐坐吧,一会儿侯爷摘完果子会过来找我。”
有姚氏在,凌姨娘十八般武艺无法施展,可她又不愿意就这么走了,毕竟自己的确打扮得很美,不让侯爷看上一眼她不甘心。
凌姨娘与姚氏去了附近的小木屋。
顾侯爷偶尔会来后山练剑,顾承风与顾承林也时不时来后山摘个果子,这间小木屋就是为他们准备歇脚的。
看着不大,该有的东西却一应俱全。
二人面对面坐下。
姚氏给凌姨娘倒了一杯茶,趁凌姨娘不注意将药包拽在了手里。
老太太的计划是让姚氏使用苦肉计,在自己的杯子里下毒,假喝一口装作中了毒的样子,其实洒在身上就好,然后污蔑凌姨娘给自己投毒。
反正没有第三人,凌姨娘满嘴说不清。
但很显然姚氏会错了老太太的意,她趁其不备,直接把耗子药下在了凌姨娘的杯子里。
凌姨娘哪里料到姚氏会明目张胆地给自己投毒?端起茶杯,没什么犹豫地喝了。
然后她就悲剧了。
老太太倒卖耗子药,那必须不能按原剂量来,是掺了面粉的,属于假耗子药,吃不死人,但也够凌姨娘喝一壶的了。
凌姨娘倒地不起、鼻歪嘴斜、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知道的说她中毒了,不知道的还当她年纪轻轻中风了。
更要命的是她这副狼狈的样子被前来寻找姚氏的顾侯爷给看到了。
凌姨娘恨不得当成去世!
“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了?”顾侯爷一脸惊诧地问。
“我不知道!”姚氏装傻。
顾侯爷即刻叫来下人将凌姨娘送回院子,并叫来府医为凌姨娘医治。
府医诊断出凌姨娘中了毒,赶忙为凌姨娘催吐。
这是姚氏曾经吃过的苦。
但府医的医术不如顾娇高明,药物也没顾娇的先进,凌姨娘比姚氏那会儿遭罪多了。
一共折腾了两个时辰,凌姨娘才总算能够说话了。
她半条命都快没了。
她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指证姚氏:“她下毒害我!”
顾侯爷皱眉:“你别胡说,夫人怎么可能给你下毒?”
别说顾侯爷不信,就连顾老夫人与顾承风兄弟都不信。
他们三个是不待见姚氏的,可不待见是一回事,相不相信姚氏有这个胆子又是另外一回事。
姚氏若真有这等手段,何至于被他们逼出府去?
顾承林坐着轮椅来看她,屏退了下人,小声问道:“姨娘,你是不是在用苦肉计啊?”
凌姨娘大感冤枉:“我没有!”
顾老夫人也来质问她:“你到底怎么想的?怎么做出这等糊涂事?她不就是在府里多待了些日子吗?你就算想把她逼走,也想个高明点儿的法子啊!”
“姨母!”凌姨娘冤枉死了,连娘家的称呼都叫出来了。
她承认自己害过姚氏,但这次真不是她!
“真的是她害我啊姨母!”
顾老夫人瞪她道:“她害你,用掺了面粉的砒霜?”
府医已经说了,那种程度的砒霜只要救治及时,是吃不死人的。
“你那点心思,我一清二楚,用不着在我跟前儿撒谎!拿我当傻子吗?以为我看不穿吗?”顾老夫人很生气,她不是气凌姨娘做了蠢事,而是气凌姨娘做了蠢事还不承认,还拿自己当个傻子糊弄!
顾老夫人原本打算替凌姨娘做主,可眼下她改变主意了!
“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顾老夫人说罢,拂袖离开了!
“姨娘,这法子连我看出破绽了,以后你想对付那个女人,还是别用这种雕虫小技了。”顾承林尴尬地说完,也回自己院子了去。
凌姨娘简直要崩溃了,她十多年一直都在对付那个女人,唯独这一次没有!
她害人时没人怀疑她,她什么也没干时却全府上下都不相信她!
凌姨娘气得头都痛了!
顾长卿在军营待了好几日,入夜时分总算拖着一脸疲惫回到侯府。
他刚进府,贴身小厮便将凌姨娘中毒的事儿与顾长卿禀报了:“……真没看出来啊,凌姨娘对自己这么狠,为了陷害夫人不惜给自己下毒,她就不怕把自己毒死了吗?”
顾长卿沉思着,没有说话。
小厮又喋喋不休地讲了许多,大致是没料到凌姨娘心肠歹毒,竟对夫人下手。
老实说,凌姨娘在府里也是老好人的人设,她主持中馈多年,很少与下人红脸,只不过姚氏在下人心目中比凌姨娘更无害。
“凌姨娘状况如何了?”顾长卿问。
小厮注意到世子此番称呼的是凌姨娘,不是姨娘,一字之差,却让人感觉他对凌姨娘的感情都变了。
小厮嘴上没敢过问主子的心思,只如实回答了他的话:“府医说,那毒是掺了面粉的,毒不死人,姨娘没大碍了,只是需要将养一段日子。”
顾长卿面无表情道:“既如此,那便好生将养吧,府上的事,不要再让凌姨娘操劳了。”
小厮一头雾水,您这话几个意思?
顾长卿去了松鹤院,以养病与小惩大诫为由暂时收回凌姨娘的中馈。
其实,让一个姨娘执掌中馈本就是不合理的安排,只因凌姨娘靠山强大,姚氏又不在府中,才让她十年来都钻了个空。
顾老夫人仍在为凌姨娘撒谎糊弄她的事耿耿于怀,存了敲打凌姨娘的心思,点头同意了。
于是继被人下毒、被全府冤枉后,凌姨娘的中馈之权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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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馆开张后接连下了三天雪,京城不少街道被冻住了,马车难以行驶,行人也举步维艰。
小净空刚从屋里出来便摔了个大马趴。
哎呀,这回不怨他,是地太滑啦!
他爬了几下没爬起来,索性放弃了,就那么趴在地上,略略略地吐着小舌头。
吐着吐着不对劲。
咦?
舌头粘住了!
顾娇从灶屋出来,就透过穿堂看见前院的地上趴着一个萌萌哒的小身影。
顾娇古怪地走过去:“地上凉,快起来。”
小净空:嘤,起不来。
顾娇蹲下身一看,这才发现小家伙的舌头粘在地面的冰上了。
顾娇:请问你是如何把自己玩成这样的?
小净空感觉丢死人了,这副囧样居然被娇娇看到了,严重影响他英武俊美的形象!
他试图把舌头拔出来。
顾娇道:“别乱动。”
硬拔会伤舌头,顾娇去灶屋兑温水。
温水没兑完,萧六郎从书房出来了。
他一眼看见地上的小家伙,似笑非笑地蹲下身来,围观小家伙的窘态。
小净空抓狂啦。
啊啊啊!
坏姐夫不许看!
很快,顾琰与顾小顺也出来了。
二人也一块儿过来围观。
顾琰笑得人仰马翻!
顾小顺一般不笑,除非憋不住。
譬如现在。
小净空炸毛到不行。
坏蛋坏蛋坏蛋,大人都是坏蛋!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小净空终于等到顾娇拿来温水把自己的舌头解救了。
舌头已经麻了,没知觉了。
顾娇把人抱起来。
他羞愤难当,感觉自己颜面无存,他拿小手捂住小脸脸,一头扎进顾娇怀里,甩了几人一个后脑勺!
小净空吃饭都是一个人在屋里吃的,不和这群看了他笑话的坏大人一起!
这是小家伙头一回闹这么大的脾气。
虽然这么说有点没良心,但小家伙别扭起来的样子怪可爱的哩。
“该去上学了。”萧六郎忍住笑意,过来叫他。
小净空拉开被子,一把将小脑袋钻进去:“我才不和你去上学!我要和娇娇去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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