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福生听完汇报,微皱眉头。
只靠近河边那一排,就有二十七家,不算河边第二趟房的人家。
那第一趟房被淹,再这么下雨,都不用多算,只一天半天的急降雨量,第二趟房能跑得了吗?早早晚晚要做好准备。
也不算像他们家现在借住的,像翟婆子家,不靠河,但是把着最西面靠近田地的位置。
最西面那片田地啊,眼下已经被淹。
河水本来是走着它的河道。
可是这一涨水,这古代的河边又不像现代似的,会给修整河岸修台阶,修防护堤。以前水面就快要和两面路持平,目前这一天一宿下来,又是雹子又是暴雨,河水像条小溪似的已经漫过田野,冲刷着拐着弯向下坡流,进了院儿。
他们家,翟婆子家,翟婆子旁边那五户,其实和第二趟房是一样的危险程度。
最讨厌的一点是,有许多人家是用土坯子盖房,那玩意用水一泡,它塌啊。再给人埋在里面。
这么加在一起,需要立即搬的,就是几十户。
他们宋九族房子没完工,本来就挤在村里,眼下借住的又不能住了,因为之前借住的就是靠河这些人家,那时候想着来回去河对岸方便。
这么些人口,古代一户人很多的,祖孙几代,怎么安置?
这就是任家村是大村,在古代百十多户就是大村,人口多。
而高坡那里的人家只有十八户。那才怪呢,住那面的条件还不好,这是历史遗留问题,不给当年的里正上钱,任公信专门给批那面的地皮。
山坡高的人家,有的条件很差的,自己家人都是强挤下,公婆儿子儿媳一铺炕,再添这么多外人,不用想就知晓,硬塞也不够住。
“听我说,眼下不能指望只高坡那里了,二十七对十八户,住不下,以咱们进村这条路为中心线,以南的,现在各家主立马告诉我,你们家能塞下几个人?”
宋福生指向任族长:“去,去那里记数,报上来的,甭管回头你家婆娘容不容,都要给我接收。”
任族长拿着笔,拿着本子,坐在堂屋炕上开始记录,外面雨太大了,开会就转移到他家。
他家其实就属于住在中心线的,可是屋子里已经很潮了,这么热的天要烧烧炕烘干,院子里也有积水。
各户当家的老头、男人站在炕下纷纷汇报:“我家能挤下四个。”
蹲在窗沿下的老头:“我家六个。”
“我家八个。”
“你家能塞下八个?”
“我家偏房有铺破炕,这天也不冷,就是没被褥,只要他们自个带着被子去,能塞下。”
任族长瞟了眼村里这个后生,这后生的爷爷,他熟悉,大前年没了,之后就由这个后生当家,平时看着不蔫声只干活,一直是溜边的人物,关键时刻:“好样的。”
男人们都要面子,听到有人被夸奖,更是来劲,尽最大能力往自己家塞人:“我家也能挤下八个。”
外面,各户婆娘们穿着蓑衣打着雨具,站在院子里有条件的,准备一些总比不准备的强。
葛二妞就不一样了,她经验足。
烙饼是一定要烙的,还要给每个娃子都弄个包裹,里面不仅放饼,还要放水囊,装满开水,始终要不缺这两样。
而且别寻思热天就不用穿厚衣裳,你可以里头给他们穿薄的,外面配件棉袄,告诉娃们,一旦有么事,套上棉袄跑,谁知道在外面要挂几日才能有人来救啊,别冻着。
棉袄最好弄带颜色的,最好让人能一眼就瞧见的颜色。
对了,那个银钱呢,也都给往下发点吧,哪个死了,别的也能活。
也就是说,宋福生在里头表情严肃开小会,造成的效果是让大家慎重对待。
葛二妞就厉害了,在外面开大会,差点造成妇女们恐慌,一个个比汉子们还严阵以待。
就在这时,葛二妞唉呀妈呀一声,忽然指向村口,使劲拍了下大腿,她老姐们终于回来啦,外带宋二婆子她老头。
之前可惦记了,弟妹在奉天城,那些在各县散着的可怎么整。
陪同王婆子、宋二婆子他们回来的是老隋父子。
“我福生兄弟呢。”
“在那房子里呢,快,随我来。”
去任族长家一路上,葛二妞听宋二婆子说话,已经知晓,云中县没怎么淹,只是降雨。
它穷啊,那里没山没水,那个县位置还偏僻,照童谣镇富裕程度差远了,可是相对的,此时有弊就有利。
有很多人知道那里没怎么样,已经往那里跑了,人满为患,再这么下去,云中县就得关大门。
“那地儿那么好,那你回来干啥?”
宋二婆子使劲掐了下葛二妞的手:“我能不回来吗?咱姐几个攒的那些奶砖,本来就在地窖里,泡了怎么整,我得给转移,铺子我都已经倒出来了,都拉到那里去。”
“王妹子,那你又是咋回来的?”
“老隋他儿子接的我,俺们葭县也不行,受灾了,怕我困在那。”王婆子拽着葛二妞胳膊:“我马姐呢,我死也要和你们死在一起。”
“呸呸呸,你才死,我还没活够。”
此时,老隋站在宋福生面前:“我已经使银钱赁下一大块地方,以前那是猪场,我能带走二百头奶牛。另外,让家里孩子随我走,去我那里住,你嫂子已经给拾掇出地方了。”
一旦要是闹灾,保不住,老隋想着,朝廷能和咱讲理吗?不得让咱赔?
几百头奶牛要是被洪水冲走,加一起就是几千上万两银子。
所以他豁出来只租不足一月就二百两银钱,弄个猪场,放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