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不敢拍着胸脯，底气十足的说上一句：我是干净的。
因为没人是干净的。
不是干干净净，而是没有去查！
只要查了，谁都不干净，谁的屁股上，都或多或少的沾着点屎。
厚厚的文件里，一条一条，一项一项，清清楚楚的记录了万坤新的个人账务明细。
这份文件，矛头直指万坤新。
万坤新最好的结局，就是被扫地出门。这已经是慕总念及旧情，手下留情的结果。
慕总念及旧情，只让万坤新从明氏集团滚蛋，不追究其他的法律责任，万坤新就该偷笑了。
慕总不念旧情呢？
就凭文件里的这些内容，慕总真不手下留情的话，万坤新后半生就可以在监狱里度过了。
随便一条，就能让万坤新把牢底坐穿。更何况，能让万坤新把牢底坐穿的问题，光是这份文件里，大大小小那就有好几十个！
文件里没有的问题呢？肯定只多不少。
这也难怪万坤新看完文件，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有人已经不由自主的把自己代入到了万坤新的位置上了。如果是自己的话……当场大小便失禁都很有可能啊！
慕总这次，是要下死手了。
说什么黄总监事先瞒着慕总，没有让慕总看过这份文件？骗三岁小孩都没有这样骗的。谁信啊！
别的不说，如果没有慕总这样级别的boss点头同意，这份文件里的大部分内容，黄总监都没资格看到。
今天明明白白就是慕总给万坤新摆的一场鸿门宴。
最讽刺的是，这鸿门宴还是万坤新自个儿主动要求的。
慕总对万坤新肯定是要下死手了，这点没得讨论。但问题是，慕总今儿的鸿门宴只为万坤新一个人摆，还是为他们所有人一起摆？
万坤新死定了，最轻也得是收拾铺盖滚蛋走人。但其他人呢？慕总是不是要让他们所有人一起给万坤新陪葬？
在场的人，各个都经不起查。随便查一查，都是一箩筐的问题。要整理成文件的话，那厚度绝对比英汉大词典还要厚好几倍。
就连顾总，真想查的话，多多少少也能查到点东西。
今儿是万坤新一个人死，其他人给万坤新送行，还是所有人一起死？
慕总带来的这把利刃，可不是只悬在万坤新一个人的脑袋上，而是悬在所有人的脑袋上！这其中，包括寰宇集团派来的三位高级顾问。
慕总手起刀落，砍下来的是一颗脑袋，还是整整十七颗脑袋。
区别，只有这一个。
众人开始偷偷去瞄手腕上的手表。
从慕总开始看文件到现在，原来才过去了十五分钟！
居然才过去了十五分钟！
从没想过，十五分钟居然也能这样漫长。漫长的，好像经历了一个王朝那么漫长。
众人的心肝脾肺肾，全部都被掏出来，架在火上烤了。
其中感受，岂止是一个煎熬能够形容的。
气氛越是诡异，慕总的表情也越是诡异。
她真的好像第一次看到这份文件，时不时的露出惊讶的表情，还会忍不住‘啊呀’、‘天啊’这样发出不可思议的感慨。
被架在火上烤，也不过如此了。
老黄坐在慕念安的身后，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在心里幽幽的叹了口气儿，顺便比了个大拇指。
慕总折磨人心，摧残别人精神的本事，真是高明的令人发指啊！
她大学念的怕不是金融系，而是拷问系吧！
就连老黄，都开始同情这些高层管理人员了。
真的，他们有罪，就让法律制裁他们。而不是让慕总这样折磨人心，摧残精神。
‘砰——’的一声儿，万坤新一手提拔上来的其中一人，眼睛一闭，一头栽倒在了会议桌上。
身体软绵绵的就趴下去了。
慕念安：“？？？”
老黄：“…………”
心里素质差成这样儿，也是离谱。
慕总的精神摧残再过分，也不至于把一个大老爷们吓得直接昏厥过去吧？
旁边的人，七手八脚的把昏厥的男人扶了起来。一个给他掐人中，另外一个把矿泉水洒在他的脸上。
昏厥的男人缓缓的睁开眼睛，嗓子眼儿发出一声呜咽的呻吟。
听得出来，是很害怕了。
高级顾问中的其中一人，平日里和封尧有些交情，是偶尔会约着一起去喝点小酒，互相抱怨一下工作太过辛苦劳累，这样的关系。
算是和封尧私交不错。这人会被派到明氏集团当高级顾问，也是封尧亲自推荐并且作保的。
因此这人是受到慕念安精神摧残影响相比之下，是比较小的。
他被精神摧残的具体表现，仅仅只有紧张的出了一身冷汗，西服里边的衬衣黏在了前胸和后背而已。
这位高级顾问扯了扯领带，故作轻松的伸手在脸颊扇了扇风：“是不是会议室的暖风开的太足了啊？你先喝点水，我去把窗户打开透透气。”
没有人接茬，这让高级顾问显得有点尴尬。
看在封尧的面子上，老黄轻咳一声，装模作样的也扯了扯自己的领带：“好像是有点太热了，我也觉得有点闷，稍稍有点呼吸不顺畅。那就麻烦您了，把窗户给大家打开透透气。”
老黄开了口，才有零零散散几个声音随之附和。
“啊，好像是有点热哈？”
“那就把窗户打开透透气吧。”
“呵、呵呵、呵呵呵……”
一阵尬笑，真是尬到骨子里了。
精神压力过大昏厥过去，被同事掐人中又醒过来的家伙，虽然是醒过来了，但那副脸色煞白如死灰，昏昏欲坠，随时又要再次昏厥过去的模样，看着很难不让人心疼同情。
但没有人同情他，都已经自顾不暇了，哪儿还有闲工夫去同情别人啊。慕总带来的这把利刃，可是悬在每一个人脑袋上的！
什么时候落下来，会直接砍断脖子，还是给他们砍个大出血，这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等待，是最熬人的。
而等待宣判，则是比死还要煎熬。
老黄都有点看不下去了，轻咳了一声，出言提醒：“慕总，看完了吗？”
文件再厚，十几分钟的时间连刚开始认字的小学生也差不多该看完了！
慕念安这才慢悠悠的从鼻尖儿‘嗯’了一声儿，合起了文件，随手扔在会议桌上。
发出‘啪——’的一声儿，声音不大，但却敲打在每一个高层管理的心尖儿上。
每个人，都是心脏紧紧的一抽。
非常理解那个昏厥过去的同事。如果可以的话，就这样直接昏厥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有了宣判结果，也未尝不是一种幸运啊！
就算是死，也是在昏厥中砍头，没有等待的煎熬，也没
有什么疼痛。
慕念安咂咂舌，轻轻的‘滋儿’了一声儿。众人的心中，又是一阵心惊肉跳，抽搐哆嗦。
她摇摇头：“老黄，以后不许再先斩后奏了。不管什么事，你都得提前跟我汇报一声，懂吗？”
老黄点点头：“很抱歉慕总！我知道万总裁是您的心腹爱将，我怕您偏袒万总裁……抱歉慕总！我明白了！真的很抱歉！”
慕念安语气带着笑意：“你也是为了明氏集团，为了大局着想。我这次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下不为例吧。”
老黄戏不好，有点过分虚假了：“哎呀，那真是谢谢慕总了！我保证绝对下不为例。”
他们主仆俩演的这场戏，谁看不明白呢？
明晃晃的抓了一只野鸡，指着你的鼻子告诉你这是凤凰。完了还要强迫你点头，说对没错，这是凤凰，真的不是野鸡。
不但自欺欺人，还要让所有人陪着他们主仆俩一起当睁眼瞎。
这场戏，慕念安和黄总监也不是演给在场众人看的。他们主仆俩，是演给底下人看的。
今儿这场鸿门宴是怎么回事儿，高层管理心里边都门清儿。可底下人就不知道了。
等会议结束，不管最终这把刀落在了谁的脑袋上，落在了几个人的脑袋上。传了出去，没有人会指责慕总过河拆桥，利用完就扔。
人家只会说，是黄总监先斩后奏，一份文件，把慕总推到了火上烤。逼着慕总来了个清君侧。
黄总监呢，落了个一心替主子着想，宁愿得罪人也要帮他主子把蛀虫清理干净的好名声。
慕总那边，也没损失啊。她是‘被迫无奈’才清理掉了这些蛀虫，她是‘公事公办’的在维护明氏集团的利益。
原本慕总是可以选择更温和的方式来解决，可没办法啊，‘善做主张’的黄总监‘逼迫’慕总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解决啊。
慕总其实很想‘保住’功臣万总裁的，至少她不想给万坤新这个功臣，这样一个不体面的下场。可惜啊，被身边的黄总监‘架在火上烤’了，她也没有别的什么好办法。
老黄得了个好名声，慕念安也没落下一个用完就扔过河拆桥的坏名声。
他们主仆俩演了这么一场又假又虚伪的戏，里外里占尽了便宜不说，还要占了便宜卖乖。
简直无耻。
老黄都觉得自己和慕总这么干有点无耻了。
他惺惺的摸了摸鼻尖儿，见慕念安又不说话了，又拿那种轻飘飘的带着审问的眼神对众人精神摧残了。
没办法，老黄只能再次硬着头皮开口，追问道：“慕总，我知道万总裁功劳显著，但再大的功劳，也不能掩饰掉这一桩桩一件件的问题。慕总，当着大家的面儿，您今天得给个答复。不然，其他人会寒心的！”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精们已经听明白了。
其他人会寒心，就直接点名了，今天这场鸿门宴，只为万坤新一人设宴，与其他人没关系。
黄总监一句话，就把万坤新和其他人，给分割清楚了。
众人狠狠的松了口气儿，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样，连呼吸都顺畅多了。
而万坤新，则是彻底的心死如灰，绝望到了极点。
万坤新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虚汗直流，把他的衬衣都打湿了。
慕念安还是没有说话，表情愈发的高深莫测。
这时候，就连老黄都有些摸不准自家boss的心思了。
难不成他理解有偏差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