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好。”永朝和永夕都一直没有前来打扰她,孩子虽然还小,却是都比同龄的小孩子要懂事得多,如今,这也算得上是他唯一欣慰的事情了吧。
“王上可是要去看看王后?”
郁尘询问道,如今夜深了,若是过去了,怕是也不会怎么休息。
他也担心夜南冥若是长期这样,在初樱还没醒过来之前又把自己的身体给熬垮了,毕竟,他也是活生生的血肉之躯,不是铁打的,总是需要休息的。
“要不王上今晚就休息吧,明日再去看王后。”
他试探着劝道,这样总是要好过过去陪着初樱待到天亮对身体要好些。
“不必,寡人须得过去陪着她 。”
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若是不能一直陪着她,他心里总是觉得空落落的,他须得看着她,哪怕她没醒,只要是陪在她身边,感受着她的体温,他心里都是踏实的。
郁尘劝不动,便也不多劝,“那属下命人去给王上熬点参汤。”
这么消耗身体,总是需要补补的。
“不必了。”
夜南冥仍旧是拒绝,说完便迈开步子走了,郁尘跟在后面,满脸担忧,如今,他也就只能祈祷着初樱可以快点醒了。
可是这事儿说来简单,哪儿有那么容易?
“可有夜离澈的消息了?”
“回王上,暂时还没有。”
他如实禀报道,着实是是还没有消息,夜离澈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的踪迹。
殊不知此时的夜离澈,正和崔凤苒一起躲在一个山洞里。
这山洞阴暗潮湿,旁边生了一堆火,方才有了光亮。
夜离澈就那样僵坐在一块大的石头上,目光呆滞的看着正在不远处捣着药草的崔凤苒,而他胸口那个血窟窿,鲜血早已经凝固,呈现一种暗红色。
崔凤苒将不知道是从哪里采来的药草全部捣碎,然后捧起来,转身走到夜离澈面前,看着他,脸上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情绪,心疼,惋惜,抑或是其他……
“将军,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她似是在他保证,也似是在安慰他,但是更多的,却是另一番心思,那藏在眼底的怨恨之意,一直都没有散去。
她其实是想着,夜离澈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她手里,而不是别人的手里。
夜离澈没有任何反应,就那样木讷的看着她,连眼珠子都不曾转动一下,跟死了一般僵硬。
见他不回答,崔凤苒也不是很在意,而是直接将自己手中捣烂了的药草塞进他胸膛那个拳头大小的窟窿里,里面血肉模糊,被她这样一弄,原本已经凝固的地方又开始渗出鲜血来。
她将他的伤口填满,然后摊开手掌,握住他的伤口,那周围便慢慢有黑色的气溢出,当她把手收回来的时候,那伤口已经没有流血了。
她在他身上点了两下穴道,夜离澈方才突然剧烈的喘息起来,一口气久久放不下来,那伤口传来的剧痛又让他忍不住呻吟。
崔凤苒就站在他面前看着她,嘴角噙着笑,心痛难过倒是没有几分,更多的,是一种嘲讽。
夜离澈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望着她,脸上先是惊愕,继而是痛苦,难过……
那一剑,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张几乎要凑到自己面前的脸,那张自己到死都不会忘记的脸,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不是阿樱……”
他声音沙哑不已,似是从深渊里爬出来的鬼魅一般,声带似是怀了,望着崔凤苒,脸上的痛苦愈加明显,眼睛里酝酿着血泪。
他知道,面前这个人,并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初樱。
所以,在桑镇不顾死活救自己的人,也不是初樱!
所以,对自己说了那么多好听的话,与自己同床共枕的人,都是初樱!
真正的初樱,只想杀了他,那眼中,半分无他!
真正的初樱,眼中,只有夜南冥!
崔凤苒神情微顿,应当也是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有些不明白的笑了笑,“将军可是糊涂了,连初樱都不认识了吗?”
她装作一脸疑惑的无辜模样,夜离澈的心脏却是更加抽痛起来,眼里包满了眼泪,满脸痛苦的望着崔凤苒,一字一句的追问道:“你到底是谁?”
为何要这样欺骗他?为何要给他希望,为何要让他再一次陷入这无边的痛苦之中?
一个人不怕一直深陷绝望之中,但是,他害怕的是,在看见希望的时候再次陷入绝望。
那种恐慌,那种无助,是没有人可以理解得到的。
崔凤苒神色僵了僵,看着夜离澈那几近崩溃的模样,眼神突然暗了下来,冷声质问道:“伤你之人是谁?”
他为何会如此肯定自己不是初樱,难道说……
“是初樱?”
听到这个名字,夜离澈脑海里就会浮现出那晚初樱杀自己的模样,那阴沉冷漠的眸子里,只有杀戮,似是只有杀了自己,她才会稍稍解脱一点。
她说自己杀死了竹息,可是她却不曾想过,她的那一剑,也真的杀死了他。
她的那一剑,哪里是在杀人?而是在剖心啊!
“告诉我,是不是初樱?”
崔凤苒突然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出声追问道。
夜离澈却在这个时候不说话,双手无力的垂在两边,突然自嘲般的笑了起来,似是在对自己说,又似是在对崔凤苒说,“我就知道,你不是初樱,我就知道……呵,真正的阿樱,只想,杀我……”
若不是初樱找上门来,他或许还沉浸在苦尽甘来的喜悦之中,或许还继续天真的以为,自己在和夜南冥的这场博弈中,是他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