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伯父和三叔三婶都愣住了。
他们可能没料到我这么强硬,居然连死都不怕了。
“姚希,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想想你妈啊!还有这个……”三叔看着我爸,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他。他想了想,很快就放弃:“总之,咱们自家的事儿,别把无辜的外人牵扯进来!”
一直没出声的我爸在这个时候突然表态:“我没关系。”
我差点笑出声来。
这一刀补的,我三叔估计要呕血。
我妈跟着说:“反正我早就想跟着老姚一起去了。今天有这么多人去陪他,老姚应该很高兴。”
三叔绝望地吼:“你们都疯了吗?!”
大伯父被我们的态度刺激得够呛,握着打火机的手又放低了一些。
“好好好!那我们一家人就在天上团聚!”
“别冲动啊大哥!”三叔慢慢走过去,向他伸出手:“大哥,困难咱们一起解决,你先把打火机给我行不行?”
大伯父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痛斥道:“老三,现在连你也要跟他们一起逼我去死吗?!”
“我不是……”三叔说话间,紧紧盯着他手中的打火机。
“大伯,是你自己一心寻死,我们可没人逼你。”我凉凉地说。
大伯父火更大:“你们见死不救,不是逼我去死是什么?!”
趁着他的注意力都放在我的身上,三叔朝着他猛地一扑,想要把打火机抢过来。
大伯父很快反应过来,往旁边避了一避,三叔收势不及,扎扎实实地扑到了大伯父的身上。
剧烈的冲撞让我大伯父松了手,打火机掉到地上,火星将酒液点燃。
酒的浓度不低,所以火势蔓延得很快。
大伯父和三叔正好站在酒液中,火一下就蹿上了他们的裤腿。
他们俩迅速分开,各自哀嚎着、扑打着腿上的火苗。
大伯父转身推开门,想要跑出去,然而不知道撞上了什么,重重地跌坐在地。
三婶见三叔被烧着,哭得更加大声,却因为害怕而不敢上前一步。
眼见着火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我自然不能坐以待毙,脱了羽绒服就冲进了浴室。
我用最快的速度把羽绒服整个淋湿,出来后发现客厅里多了个人。
“言良?”
他脱了自己身上的外套,用力地扑打着地上的火。他手上的动作极快,一刻都没有停过。
“别愣着了,赶紧来灭火!”他喊我。
我连忙冲过去,用湿透了的羽绒服把燃着的酒液整个盖住。
火很快熄灭,因为没有烧到其他的家具,造成的损失并不大。
只是言良的外套被灼了好几个大窟窿,已经彻底不能穿了。
他把外套随手扔到了一边,懒洋洋地问:“你们这是闹的哪一出呢?”
“这不显而易见的么?”我用下巴指了指被他逮回来的大伯父,“没要到钱,愤而放火。”
大伯父连忙反驳:“我没有放火!只是打火机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言良理都没理他,摸着下巴作思考状:“故意纵火,让我想一想,能判个几年。”
大伯父彻底慌了:“不是故意纵火!是老三撞了我!就算要追究责任,也应该抓老三!”
他这一招甩锅着实不怎么精明。
三叔怒了:“就算是我撞了你让打火机掉到地上,这酒总是你泼的吧?刚才你可是亲口说要一把火烧了这里,让所有人陪你去死的!”
“连证人都有了,这定罪更容易了。”言良愉快地笑,吩咐我:“姚希,报警吧。”
我刚拿出手机,还没解锁,手就被一只瘦削、粗糙的大掌按住。
我转头一看,竟然是我爸。
他看着我,眼里似有几分请求。
“算了吧。”
我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我妈皱着眉头把我爸的手扯开,呵斥他:“老杨,这我们家里的事儿,你别插手!今天算了,免不得还有下次!不如永绝后患!”
然而我爸并不理会她,只直勾勾地看我,重复:“姚希,算了吧。”
在其他人眼里,他为我大伯父求情是一件极其荒谬的事情。
毕竟他们俩什么关系都没有——甚至,我大伯父曾经还那样诋毁过他。
于是,客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他,没有一个人说话。
我虽然极不情愿,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我把手机放回口袋,对言良说:“让他走吧。”
言良挑眉,问:“真让他走?这件事以后都不追究了?”
我看向我爸,他朝我点了点头。
“嗯。”我说。
我妈很生气,就差抓着我的衣领质问我:“姚希你是不是疯了?!”
这会儿我大伯父和三叔一家都在,我不好跟她解释什么,只能暂且无视她的这个问题。
言良让开了道,还顺手替我大伯父开了门。
大伯父扶着墙站起来,像身后有什么怪物在追一样,急急忙忙地跑了。
“三叔,你们也走吧。”我对三叔说。
他看我一眼,什么话都没说,拉着还在抹眼泪的三婶一起走了。
我没跟我爸妈说话,而是招呼言良:“你先等一下,我去收拾姜越的东西。”
姜越落在这儿的东西少得可怜,只有一把轮椅和昨晚换下来的衣服。
衣服我妈已经洗净晾干了,我从阳台上收下来叠好,给他装进了袋子里。
“喏。”我把所有东西交给言良。
“那我走了。”言良摆摆手,往我身后多看了一眼,拍了拍我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祝你好运。”
等他也走了,整间屋子里就剩下我和我爸妈三个人。
我爸和我妈分开坐在两张沙发上,谁也不理谁。
我妈的脸很黑,明显气得不轻。
我爸低着头,两只手放在大腿上,紧紧地绞着,看起来十分紧张。
我在长沙发的另一端坐下,跟我妈中间隔了两个人的距离。
“杨叔叔。”我喊我爸。
他抖了一下,继而缓缓抬起头来。
“……嗯?”他轻声应着,眼神闪躲得厉害。
我扯了个笑,问:“刚才的事,您不打算给我们一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