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是护士查房,往门上的小窗看过去,却只看到了那人的后脑勺。
那不是护士,而是一整天都没有露面的姜越。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晚突然跑过来,也不知道他来都来了,为什么只在外面看一眼就走。
我不能下床,想叫他,却又担心吵醒睡着的张阿姨,嘴巴张了张,最后只能作罢。
又是一整晚的失眠。
之后的半个月,姜越总共就出现了一回,把我的手机送来以后匆匆忙忙就走了,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除了张阿姨以外,来医院最勤的就数沈彤了。为了能经常过来陪我说说话,她推了一堆的应酬,就连去h国出差的事都交给了别人。
我跟她说了我排斥与异性身体接触的事,也说了那天女警提醒我的那些,沈彤当场拍板,要请全国最好的心理医生来给我看看。
我没有拒绝。
秦逸风在赵梅的案子结束以后带着审判结果来见我。因为晨报发布的那一则赵梅接受采访的视频点击过万,转发也有好几千,造成的影响太大,除了在晨报官微发布正式的道歉声明以及赔偿我共计两万块的精神损失费以外,赵梅和晨报那边的一个主编分别获刑三个月和半年。
“法官考虑到赵梅年纪比较大,身体状况也不太好,所以判得比较轻。”秦逸风对这个结果其实不怎么满意——我亦然。
“我和林睿城的见面,你安排得怎么样了?”我问秦逸风。
大概是张阿姨天天给我煲骨头汤的功劳,医生说我恢复得很好,现在已经可以下床,坐着轮椅出去转转了。
“你要是得到了医生的允许,我随时都能帮你安排。”秦逸风说。
林睿城还未判刑,按理来说是不允许探视的。但秦逸风的人脉广,请人稍稍“通融”一下,也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我去找了医生。医生建议我近段时间都老老实实待在医院,后来在我的软磨硬泡下,还是同意让我出去半天,交代了我一堆的注意事项。
因为我的心理阴影,沈彤特意请了半天假,陪我和秦逸风一起去了看守所。她扶着我上车、下车,又帮我推轮椅,确实费了不少劲。一想到这些,我的心里就满是歉疚。
看林睿城的时候,我是自己一个人进去的。
因为不是走的正规程序,这一次的探视被安排在一个单独的小房间,除了我和林睿城以外,还有一个负责看着他的警察。
林睿城比之前瘦削了很多,脸上、脑袋上添了好几道狰狞的疤痕,有些甚至都还没有结痂。
很明显,这些都是在看守所里弄的。
看见他这样,我十分意外。
相比起监狱,看守所的危险系数要低许多。我很好奇,林睿城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被“同伴”们如此粗暴对待?
“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吗?”林睿城对我有很明显的敌意,看我的眼神异常凶狠,好像想把我千刀万剐。
他大概忘记了,我才是这起事件当中的受害人,而他——不过是罪有应得罢了。
我忍着对他的厌恶,勾起一抹浅笑。
“不。”我摇头,“我只是想给你看点东西。”
说着,我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了一个牛皮纸袋,从桌面上推过去给他。
“这是什么?”林睿城狐疑地看着我,却还是打开了纸袋。
他的双手被手铐铐住,每动一下都会发出“吭哐”的声响。
纸袋里面是一沓照片,每一张照片上都是相同的两个人——林宇城和谢颖。
这是我拜托沈彤找人跟着他们拍的,背景多是商场、电影院这种娱乐场所。
林睿城默不作声地把照片看完,而后一把扔到桌上,面无表情地问:“你给我看这些做什么?”
“我知道,这一次的事情都是你大哥在背后策划的。”我望进他的眼里,语气是十足的诚恳,“我了解你,也相信你,以你的性子,是不会做出这种下作的事情的。”
林睿城的瞳孔缩了缩,面上多了些慌张。
“你不用在这里挑拨我和我大哥之间的关系。”他故作镇定地说,“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主意,你们家的大门也是我骗他去帮忙开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绝对不会把我大哥拖下水!”
……看来,我低估了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
“我只是替你感到不值。”我仍旧保持微笑,“事情的真相,你我心中都有数。林宇城想利用你来毁了我,最后没有达到目的,就让你一个人背黑锅,而他和谢颖两个人在外面快活……你看,他笑得多开心,一点也没有因为你进了看守所而难过的迹象。”
闻言,林睿城扫了一眼桌上的照片,双唇抿得死紧。
我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他内心的动摇,继而“乘胜追击”:“小睿,我看你在看守所的这段时间,过得也不怎么样吧?”
我盯着他的伤疤仔细地看,露出怜悯的表情。
林睿城原来说不上多帅,但也算清秀。听林宇城说,他们学校里有好几个女生同时在追他。所以,林睿城对他这张脸,还是比较看重的。
这会儿察觉到我落在他脸上的视线,他有些别扭地扭开了头去。
“我落得现在这样,不都是你害的?”他气急败坏地吼。
“不。”我义正言辞地否定了他的说法,“你落得现在这样,是你大哥害的才对。如果没有他,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他不顾兄弟情义,让你独自承受这些后果,你又何必坚持护着他?”
“小睿,我不恨你。比起你,我更想让林宇城获得他应有的惩罚。”我对他“循循善诱”,“如果你愿意说实话,我可以跟我的律师沟通,让你少受点罪。”
林睿城沉默地思考了半晌,最终吐出一句:“我再想想。”
秦逸风和沈彤都等在房间外。见我出来,秦逸风问:“怎么样了?”
我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应该有戏。”
“你还挺有一手的嘛!”秦逸风笑着夸奖我。
“我有个问题——”我问秦逸风:“看守所的警察管得很松吗?为什么林睿城被人揍得全身都是伤?”
秦逸风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上车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