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动静实在太大,来看诊的其他病人和家属都好奇地围在了诊疗室门口。
有护士进来劝,让赵梅先回家去休息,万一明天还不舒服,再给她办理住院。
人家护士好声好气,赵梅却毫不领情。她又使出与之前相同的无赖招数——只是这一次干脆躺到了地上。
“你们不让我住病房,我就住这里了!”
医生与护士面面相觑,最后又都看向我。
我一边在心里骂着林宇城,一边与医生商量:“要不……就让她住一晚吧。”
“急诊的床位很紧张的,她什么事都没有,让她住院不仅仅是浪费公共资源,也是违反医院规定的。”医生皱着眉头,不是很乐意。
那护士却扯了下医生的袖子,冲他使了个眼色,又哄赵梅:“阿姨,我们这边现在确实没有床位了,您如果一定要留下来,我在外边走廊上给您搁张床,您看行不行?”
“行!”赵梅立马不嚎了,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又强拽着我,靠着我的肩膀咿咿呀呀地喊疼。
护士在外面张罗了一阵,进来和我一起把赵梅扶到了床上躺着。
我看了一眼手机,已经9点多了,从这边回去大概得到10点,再磨蹭一下,恐怕11点才能上床睡觉,而我明天早上还有一个政府的活动要跑,组织单位要求绝对不能迟到。
“阿姨,时间不早了,我明天还得上班,要不您给林宇城打电话,让他过来照顾您吧?”林宇城可以不接我的电话,但他妈的电话总不能置之不理吧?
“你什么意思?!”赵梅又炸了,她“唰”的一下坐起来,怕我跑了似的抓住我的手,瞪着我骂:“你害我摔成了脑震荡还想跑?!我跟你说姚希,今天这事儿,你必须负责到底!否则我就去你们电视台曝光你!”
我已经不想再去与她争论“脑震荡”的真实性,只能耐着性子与她说好话:“我不是要跑,是我明天早上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那也不能走!”赵梅完全听不进去别人说的话。
有那么一瞬间,我真想扯开她的手一走了之,但又害怕她真的跑到电视台去闹——要是被同组的同事拍下来做成新闻播出,我这脸可就丢遍了整个s市。
“行,我不走了。”我长叹了一口气,靠着床沿坐下。
在外面跑了一整天,临下班又碰上这么一个胡搅蛮缠的人,我这会儿累得连话都不想说。
赵梅见我不打算走了,也消停了,就是抓着我的手一直没放。
中间我尝试着给林宇城打电话,那边依然无人接听,气得我差点不顾形象地在医院走廊上爆粗。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11点。
我困得脑袋直点,赵梅则抱着刚才拖着我一块儿去买的那包瓜子嗑得起劲,“咔咔”的声音不停。
这不是在病房里,没有椅子,也支不了陪护床,甚至因为赵梅霸占了整张床,我连墙壁都靠不着,坐着的时候后背是完全悬空的,不一会儿就开始腰酸背疼。
“阿姨,您不困吗?”我借着与赵梅聊天来打起精神。
赵梅将手里的瓜子壳随意地扔到地上,斜我一眼,说:“你别想趁我睡着了跑掉!”
我顿时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来,也断绝了与她继续聊下去的心思。
突然,我的手机响了,在空旷的急诊病房外,显得格外的大声。
担心吵醒病房里的其他病人,我连忙从包里翻出手机接起。
“这么晚了,你还没有回家?”姜越的声音里有隐隐的怒气。
“嗯。”好不容易逮着一个能说话的人,我对他的态度也没有了之前的敷衍,“我在医院里陪床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
姜越沉默了两秒,再开口时语气温和了许多:“谁生病了?”
我转头看了赵梅一眼,叹着气说:“我前夫的妈妈。”
“你前夫也在?”姜越沉声问。
“不在,就我一个人在这边。”我回答。
“你在那儿等着,我马上过去。”姜越说完,不等我回应就挂了电话。
看着暗下去了的手机屏幕,我竟隐约有些期待。
我刚把手机收起来,赵梅凑过来问:“谁啊?我听着像是个男的啊?”
她的表情不大好看,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逮到了我背着林宇城在外面偷汉子一样。
我想,这或许是我摆脱他们一家人纠缠的好时机。
“我男朋友。”我表现得很自然。
“什么?!”赵梅的音量陡然飙高,迅速引来一个护士提醒她声音小一点。
“你和小宇才离婚多久,这就交男朋友了?!”赵梅愤怒地瞪着我。
“嘁。”我嗤笑一声,“比不上您儿子,婚还没离呢,在外面连孩子都有了。”
我一提这茬,赵梅就现出了心虚的表情。但她仍旧嘴硬:“那也是那个狐狸精勾引我们家小宇的!我们小宇这么老实的孩子,绝不会主动跟人勾搭上!”
“呵。”我懒得与她争辩,她愿意护短、愿意自欺欺人都随她去,林宇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自己知道就行了。
反正要我与他复婚,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现在马上给那个男人打电话分手!我们家小宇还等着和你复婚呢!”赵梅命令我。
我对她的话置若罔闻,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发呆。
“姚希你听见没有!”赵梅重重地推了我一下,我本就只坐了一小片地方,被她这一下推得一个不稳,从病床上栽了下去。
幸好我反应得及时,一只脚抢先踩在了地上,才避免了整个身体着地。但那只脚因为承受了身体的全部重量而向外崴去,一股钻心的疼痛瞬间传了上来。
“嘶——”我倒抽了一口凉气,扶着病床慢慢地站起来。
“你装什么装?又没摔着!”见我这样,赵梅不仅没有表现出半点的关切,反而还一脸的不屑。
虽然我本来就没对她抱什么希望,但一颗心还是被寒了个透。
我拎起包,冷冷地看着她,说:“我先走了,您要想去电视台闹就闹吧,反正到时候丢人的除了我,还有您的宝贝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