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深陷进慕容老宅的深渊里,沾染上和她无关人士的晦暗牵扯,辛芸和闻修永因为这些牵扯已经殒命,而慕容子瑜又将因为她的故意误导和自己亲生父亲反目成仇,真的是一件好事么?
“安婉小姐,”阿娜看着她伸手捂脸,精致的脸上涌现的薄雾似的悲哀,心里不忍,不由开口道,“您出身富贵,从小平安无虞,还有萧总这样的人护着宠着,恐怕不知道人世险恶,在我看来,慕容三少并非无辜,他大可以避开这些冲突,让该复仇的人复仇,该揭露的真相别揭开,但他没有袖手旁观,洞察一切,他自己一只脚踏入了这泥潭,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所以,无论结局如何,只关于输赢,不关于人伦道德,安婉小姐,在阿娜看来,你是和萧总一样高深的幕后操盘者,而慕容子瑜是自己一步步走上了你们的对立面,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选择。
慕容子瑜自己做的选择。
命运殊途,残忍凉薄。
安婉长睫轻颤,合拢双手抵在额头,忽然道,“阿娜,你觉得莫景桓如何?如果你觉得合适,不如我让莫景桓娶了你?”
“……安婉小姐!”阿娜气呼呼的抿紧唇,懊恼极了,“我们不是在谈正事么,怎么又牵扯起这事了,我……”她揪着手指,露出在外人面前不会有的小女儿娇态,“我从来没想过结婚这事,我的人生,只要平安就好,拥有一个家庭,有自己血脉,还有爱我的男人,天,我想都不敢想,暂时也不会去想。”
安婉娇媚小脸上含着笑,瞅着她,“那你可得好好想一想呢?如果喜欢莫景桓,我给你们当媒人。”
阿娜一张脸红透了。
安婉意味深长看她一眼,心想,这姑娘,和她年龄相仿,却明显人生路坎坷,她是个善良又聪慧的姑娘,配得上莫景桓。
嫁给莫景桓,也就可以从杀手的身份脱离出来,回到正常的人生轨道,没什么不好。
安婉红唇勾起,缓缓漫溢出温柔的笑意。
车子直奔西郊去,车厢里,慕容子瑜手指捻着玫瑰花瓣,绯色碎渣从掌心掉落,散在脚下真皮垫子上,慕容子瑜眉宇间拢着无限的眷恋,重新捻取一个玫瑰花瓣,放在手心,手心轻拢,握着这没有温度的花瓣,脑海里却闪烁过在南城时安婉巧笑嫣然的模样。
那时候的她,虽藏着心事,但到底是抱着将来和他在一起的心思,虽然是在他半逼迫下,她心软才立下结婚日期,但现在,已经过去了太久,两人都没有践行举办婚礼的诺言。
不,准确来讲,是他失约了。
说过要带她回去的,那天,却没有动身回南城,没有坐上那一趟飞机,如今身陷囹圄。
她大概是连见他一面都不愿意,加上辛芸死去的事情,她估计更痛恨他。
心里染着悲痛,英俊温润的面庞拢上悲哀,手心紧握,新的一只花瓣再次碎成渣。
魏漠看着那几乎已经秃了的玫瑰花,低咳一声,提醒道,“三少,花都快秃了。”
慕容子瑜回过神来,眸子温润却含着冷意瞥了他一眼。
自知多管闲事的魏漠尴尬的刮了下鼻梁,别过眼睛去。
旋下窗户,将玫瑰花扔出去,慕容子瑜瞥向魏漠,“所有的人都集中到西郊别墅了么?”
听到沉沉的询问声,魏漠忙将一纸名单送上,“三少,上面记录的人都在西郊别墅了。”
慕容子瑜视线浏览过名单,眸底氤氲着寒光。
这不是一份简单的名单,而是死亡名单,待会儿,晚上五点左右,上面的人都会死。
白皙的手指划过这些名字,慕容子瑜心头无尽的晦暗,脸上也拢过一丝戾气,转身间掩映进温润的皮囊之下。
魏漠脸色也严肃了起来,沉沉道,“一共十二个人,一个都不少,都是夫人回忆里所有可能知情的相关人士。”
十二个人,十二条命。
慕容子瑜将纸张递给魏漠,“现场的人都是可靠的我们的人?”
这个是确定了的,魏漠仔仔细细看过那十个人的背景,没有任何纰漏,但他不明白为何三少还要特别询问一次,不免蹙眉,不解的询问,“三少,都是我们的人,很靠谱,最晚也是在我们手下呆了三年的人,可以信任。难道你觉得其中有什么问题么?”
慕容子瑜冷沉着眸子,“魏漠,加上十个人,他们都是精锐,总共二十二个人。”
总共二十二个人?
眉头倏忽皱起,一瞬间魏漠就领会了其中意思,蓦然瞪大了瞳孔,低呼出声,“三少!”
怎么能,那可是他们的兄弟啊。
这些年培育的精锐啊。
冷汗涔涔,这时候魏漠才忽然明白,为什么三少会让他只选十个人,选十个靠谱却没有麻烦的人,选十个精锐却并不与其他任务重合,哪怕消失一段时间也绝不会引起怀疑的人。
原来是这个道理。
但……也太可怕了!
魏漠反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饶是跟了三少这么多年,见过太多龌龊和黑暗,第一次,魏漠惊出一头冷汗来。
因为,即将殒命的人,不是敌人,而是他们相处三年的人啊,这些人,足够忠诚,为他们办过不少事,却要因为被清洗而丢失性命!
魏漠冷皱起眉头,惶惶然看向慕容子瑜,“三少,这不是您的临时决定?”
慕容子瑜温雅的面目拢上可怖的冷光,深沉的眸子带着戾气,“魏漠,你不忍心?”
“我……”
“你就算调查再清楚,又如何能保证,这些人里面没有慕容正的人,如何能保证这些人不会泄露消息出去,魏漠,别忘了,这群人里大部分是慕容正当年亲自给我选的护卫,所以……”慕容子瑜危险的眯起眼眸,里面满是冰冷。
魏漠瞪大眼,原本挺立的肩膀线条缓缓颓然耷拉下去。
“三少,您这样做太残忍了,就是有风险,那也是人命,您不能这样。三少,您曾经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的人,您曾经在我想杀人时候都力叱我的人,怎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