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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锦玉带着凤辰沿溪而下,一径向着山下的那户微光走去。自从拉了凤辰的手腕后,白锦玉就一直拉的是他的手腕,屠割再没派过用场。
一来是因这拉手腕实在是比抓着剑方便多了。要快就快、要慢就慢,遇到脚下不平上上下下的时候她还能借凤辰一把力。
二来她抓了这么久,凤辰也没表现出拒绝和抗议,想来这也是个令双方都能接受的方式。
花了一炷香的功夫,白锦玉总算带着凤辰来到了那户院落。
这院落由一排木栅栏围着,白锦玉伸手进去三掏两掏地,凤辰正想阻止她,“啪哒”一声栅栏已被白锦玉打开了。
凤辰喉里咽了一声,白锦玉僵硬地一松手,那不甚精致的门就自己怡然地朝后敞去了,白锦玉窘然道:“下次殿下早点说哈……”
凤辰微微收了收下颚,白锦玉看着他的神色,料想他腹中必定在说:庐州闻氏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教化出来的弟子深谙窍门开锁,只怕是离偷鸡摸狗也不远了。
“走吧。”凤辰道,却听到白锦玉悉悉索索不知道在忙什么,便问:“你在干什么?”
“脱衣服。”
“……”
白锦玉笑着道:“我看这身上有些血迹,所以把这件脱了,别吓了山里人家。”她把衣服理成一团扔进了山坳,又用泥土盖了鞋子上的一星血迹,这才道:“走吧!”
二人当下朝那院里的两进泥土房走去,虽然只是过了一天的时间,但白锦玉却好似久不逢人间烟火,心头一热跑上门前提手欲拍。
忽然,她腕上一紧,一转身,却见凤辰一指抵唇,对着屋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白锦玉不明所以,但身体麻利地当即就蹲下了身,蹲下后一看凤辰还站着,忙一把也将他拉下蹲了下来。
她这才侧耳仔细辨听起屋里的声音来。
只听着屋里有一男一女,女子声音娇柔绵软,男子声音野性难驯,配合着韵律的木板声,直一片旖旎风光。
白锦玉差点噗嗤出声,赶紧用手紧捂住嘴巴,这才强把要溢出的笑声死死封在肚子里。
翠渚每月有一次下山的日子,每逢这天白锦玉总会伙同一帮师兄弟去镇子里的青楼茶馆混迹,虽然他们只是风花雪月饮酒作诗,并不染指那些青楼女子,但对这些男女之事也早就不以为奇了。
以前她只是听人玩笑,说山里的夫妻因为远离尘嚣无事排解,所以爱在晚上生孩子,没曾想现在还真给自己这么撞上了一回!
她笑着打算储好这个谈资回去讲给闻宴闻铃听,一回头,看见一脸凝肃的凤辰,更是要笑倒了。
像凤辰这种举止都经过教养的人,这样蹲伏在人家门边,估计他一辈子都没那么失仪过。
而且,才望高雅贵不可言的晋王凤辰,居然能和听人床脚这种事扯上关联!真是蔚为壮观,若不是亲眼所见,实是打死都不敢相信
虽然白锦玉没有笑出声,但是她因忍笑而不停颤动的身体还是暴露了她的好事之心。凤辰眉间蹙起,虽然目不能视,但眼神依然有严厉制止她的意思。
屋里激战正酣,凤辰和白锦玉这时虽然心情不同,但是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出声,静待着里面二人这场结束。
奈何里面的男子相当凶猛,时间过去,却只听那女子声音越来越大,渐渐吐的句子也越来越词不达意……白锦玉的脸孔也从一开始的热闹起劲变得越来越红、越来越烫,甚至不仅是脸烫,连耳根脖子根都开始烧了起来。
没来由地,白锦玉忽然变得只想逃!她转过身子,却撞见凤辰一脸的神色正直,不禁又犹豫纠结起来。
屋内的声响越演越烈,女子口中猫似地连声不迭,男子似乎也达到了一种忘乎所以的状态,白锦玉越听越臊,心跳越来越快,浑身都战栗起来。
但凤辰一丝不动,“闻宴”也应该表现得差不多才是。于是她又局促地忍了一阵,但随着屋内响动越来越夸张,她终是忍无可忍、只觉得一息都不能呆了,当下心一横,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起凤辰就朝屋子的侧面跑去!
这一跑发出了些响动,不过好在屋内的人此时正在兴头上,根本没有察觉这些声音。
到了墙隅,白锦玉像躲过了什么猛兽似的,贴着墙壁换了好几口气。
谁知,一定神才发觉这面墙竟是那间屋子的,而这房子的隔音并不理想,站在这个地方,依然还是能将那一男一女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白锦玉心中叫惨,只得捂上双耳以阻止这种靡音入耳。
“闻公子?”凤辰疑出声。
“嗯?”就着清澈的月光,白锦玉瞧见凤辰嘴角有意味不明的含笑,顿时脸上又一阵火烧火燎。正低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忽然她又感觉手里滑下什么。
定睛一看,大窘,这才知道自己刚才一直是抓了凤辰的手在捂耳朵!
这时,屋内的男子终于爆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白锦玉从没听过这么恐怖的声音,只觉得若真有猛虎下山也不会比这个更慑人了,直接抱着双耳又蹲了下去,顾不上跟凤辰解释什么了。
嘶吼声终于过去了,万籁一瞬间归于静寂,这让白锦玉想起过年时翠渚放完一车烟花后的那种静。有些酣畅淋漓,又有些意犹未尽。
又站了一阵,听屋内已经平息,白锦玉好一顿收拾心绪,站起来准备正式去拍门。刚刚挪身,又被凤辰拉住。
此时的院落已不是刚才,在这落针可闻的安静里,一点声音都能被听得一清二楚。白锦玉回头,无声摆着口型道:“怎么了?”可一说完她才想起,凤辰是看不见的。
她看看二人身高悬殊,又不适合耳语,想了想,她只得抓起凤辰的手,摊平在自己掌心,以指代笔一划一划写了个“怎”字。
第一遍写完,凤辰怔愣,想是没领会出来,白锦玉只得又写一遍。
心读到白锦玉的字,凤辰拳收起掌心,略略顿了顿,凝思了片刻,伸手拉过白锦玉的手臂,一顺的抹到她的手腕,也开始写。
白锦玉只感到被凤辰抹过的地方一串异样的发酥,他温润修长的手指点在手心更是又酥又麻,完全没法去体会他写的什么玩意儿。
还好,凤辰也写了两遍,白锦玉调起十二分精神终于认出他写的是一个“等”字。
等什么?白锦玉抓着自己手心疑惑。
正在这时,屋里传来了女人的声音:“我先去清洗,你可千万别睡着了,都臭死了等下也得洗干净!”
男人慵懒笑道:“臭你刚才还亲?”
女人赶紧嘘到:“你小点声,别让孩子听见!“
男人狂笑道:“刚才你叫那么响都没把他们吵醒,现在又怎么会醒?!”说完,捏着嗓子学了女人几声叫唤。
女子唾道:“该死的别闹了,我真的得去洗洗了!”
白锦玉这才恍然大悟,不禁侧首去看凤辰,果然是经验老道!白锦玉从前听人说过,这些王公贵族会在婚前找不少宫女积累经验,从凤辰深谙此道的表现看来,这传闻十有八九是真的。
屋里传来脚步声,没多久,门嘎吱一声就开了,一个少妇从屋里泼出一盆水,旋即又关了门。
这时白锦玉感到手臂又被捉住,害怕再来一阵酥麻,白锦玉赶紧把手递进凤辰手中。这回,凤辰在她手心写了两个字,白锦玉细细辨了半天,才认出凤辰写的两个字是“借宿”。
借宿?白锦玉困惑,难道不该是喊人去救乌穆他们吗?不是他说带着众人回到毕都就能让灵韦起事无名吗?难道这事不是早一刻好一刻吗?
白锦玉心下有疑,不过她这一天下来,对凤辰已生出几分信任。她想既然凤辰要这么办,一定有他的道理,于是在他手上回了个“好”。
过了一会儿,听到房内忙定,白锦玉和凤辰才放下脚步声又重回到那个门前,装作此刻才到的样子,郑重地拍了三下房门。
“谁呀?!”里面传来女人的声音。
白锦玉扬声道:“大姐,是迷路的行人!今日我与兄弟来山中狩猎,不曾想追逐猎物失了方向流落此处。辗转了一天才发现大姐家这处院所,眼下天色已晚,我与兄弟衣寒迷途,所以想问一问方不方便在你家借个宿啊?”
屋里低低响起一阵人语,而后那男人道:“不开不开快走!这么晚扒人篱笆来敲门的绝不是什么好人!”
白锦玉眼也不眨道:“没有没有!我绝没有扒你家栅栏,是你那栅栏没锁好,我一推就推开!我发誓我们绝对是好人,不然你开门看看好了,我兄弟二人品貌端正、仪表堂堂一看就知道是好人!”
里面又一阵人语,像是女人和男人起了分歧。
白锦玉正趴在门上细听,手肘被凤辰轻轻推了推,她转头去看,凤辰手里拿了个钱袋向她递来。
白锦玉当即领会,取过钱袋高声道:“大哥大姐,我们真是迷路了。如果你们肯收留我二人,我们会给你们一些报酬的,虽然我们身上也没有带很多钱……”白锦玉打开钱袋子,改口道:“但是三五两金子还是有的。”
门里静了一阵。
白锦玉正欲再游说两句,凤辰道:“我们走吧,前面或许还有人家。”
“啊?”这一眼望去哪里还有人家?白锦玉有点不情愿,正要说话,房门“嘎吱”一声开了半扇。白锦玉回身,只见来者是一个三十来岁左右的妇人,瓜子脸蛋,身材匀称,头发微散,衣服也是匆忙中理的,能从松垮的领口看见她白净的脖子,显得很有些风情。
一见这妇人,白锦玉立刻就想起她刚才那像猫似的叫声,顿时觉得喉中干涩,说不上话来。
沉默一阵,白锦玉脸红红地醒过神,向她施了一礼。妇人见此,眼神亮了一亮,上下打量了白锦玉一番,弯起嘴角道:“果然是好相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