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这个男人怎么办呢?
这是一个问题,张淑媛虽然的青楼女子,男女之间的那些事情她也懂得,甚至理论知识上,还能算是很懂。
但是,张淑媛毕竟不是那卖身的妓女,反而她还是靠着洁身自好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的,说白了,她可以算是一个理论高手,但是她却从来没有参与过实战。
再说,有些事情,终究是男人主动的事情,张淑媛也压根没有想过要与甘奇直接来一次鱼水之欢,洁身自好才是她的人设。
所以,张淑媛是真不知道拿面前这个男人怎么办?难道现在叫人来把甘奇抬出去,然后找个地方洗洗睡了?
难得独处一次,就这么安排了?
张淑媛犹犹豫豫起来。
忽然,忽然不省人事的甘奇,竟然抬起了头,对着张淑媛嘿嘿一笑,问道:“他们走了?”
甘奇突然的动作,把张淑媛吓得一跳:“啊?走了……走了。”
甘奇慢慢站起,还伸了个懒腰,说道:“张大家也早些歇息,我先回去了。”
张淑媛缓过神来,问道:“甘先生要不要吃杯茶水再走?”
甘奇闻言,正准备拒绝,看得张淑媛那带着希冀的眼神,开口说道:“那,那就吃杯茶再走。”
张淑媛连忙转头喊道:“春喜,快来给甘先生泡茶。”
春喜,甘奇倒是认识,就是张大家身边的那个小丫鬟,颇为傲娇不懂事的小丫鬟,也是那个喝了甘奇泡的茶之后,说了一句“真香”的丫鬟。
小丫鬟十三四岁,端着茶具进来给甘奇泡茶。这种小丫鬟,说是丫鬟,其实也是跟在张淑媛身边学艺的,学那些吹拉弹唱、诗词歌赋的手艺,来日兴许又会是这樊楼里的花魁大家。
小丫鬟长得挺漂亮,对着甘奇微微一笑,两个小梨涡微微一凹,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微微一撩额头前的发丝,再也不傲娇了,甜甜一笑,说道:“甘先生,奴家给您泡茶,您尝尝,看看奴家这泡茶的手艺是不是有长进。”
甘奇坐正身形,左右整理了一下衣衫的大袖,说道:“好,我尝尝。”
一旁的张淑媛连忙落座,问道:“甘先生可有想听的曲子?”
“霓裳羽衣曲,张大家可会?”甘奇问道。也是想起来白居易的琵琶行》中有那么一句“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但是甘奇似乎还从未听过真正的霓裳羽衣曲》。
还不等张淑媛回答,不傲娇了的小姑娘就已经答道:“甘先生你也太小看我们家姑娘了,衣裳羽衣曲,虽然如今早已不全,但是现传的曲调,连奴家都在姑娘那里学会了。”
张淑媛便说道:“甘先生,此曲本该配有舞蹈,独独听曲反而少了许多乐趣,不若就让春喜来奏曲,奴家为先生起一舞蹈如何?”
甘奇嘿嘿傻笑着:“好好,这般极好。”
“先生稍等,容奴家到厢房里换一身衣裳。”张淑媛说完话语,一福之后就往外而去。
乡巴佬甘奇还疑问道:“这么讲究的吗?”
小丫鬟答道:“甘先生,此曲本是唐玄宗以仙人而作,上元点环招萼绿,王母挥诀别飞琼。若是寻常衣裳衣带,如何飘飞得起来?”
真讲究!古人比后人讲究。
甘奇期待着,小丫鬟也把茶泡好了,甘奇端起慢慢在喝。
待得张淑媛再进小厅,似盛唐宫装,衣袂飘飘,长带左右,上前微微一福,还有柔糯的话语:“还请先生观赏。”
甘奇还是嘿嘿傻笑:“好好好,请。”
小丫鬟坐到头前,乐音一起,柔美空灵。
身段柔美,还有那一颦一笑,当衣袂当真飘起,还真有一点神仙下凡的味道。
或是轻柔,或是迈步欲飞。
有时眉黛微蹙,似有伤感。
有时含笑而张,似有喜悦。
腰肢后弯,腾出两条长带,带子打在甘奇面上,带着阵阵香气。
待得甘奇下意识伸手去抓那股香味,香味却又随着带着飘走,唯有甘奇一手空空,酒酣之中泛着些许笑意。
难怪,难怪有从此君王不早朝这么一说。
今夜的甘奇,才真正第一次体会到身为一个古代男人的快乐。
尽管甘奇以往有许多想象,但是这种快乐,以前好似还真有些想象不到。
曲好。
舞更好。
一舞而罢,张淑媛剧烈运动之后带着轻微的娇喘,脸还含笑,慢慢向甘奇走来。
小丫鬟兴奋得走到甘奇身边,急着夸奖:“姑娘今日这一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舞得好呢,定是因为甘先生当面,所以才舞得这么好。”
“是吗?”甘奇笑问。
小丫鬟点头如捣蒜:“是呢,是呢。姑娘近来总是念着甘先生,说甘先生的词最能动女儿家的心思,也说不知何日,甘先生才能再为姑娘填词。”
张淑媛似乎被人说中的心事,连忙作了怒意,说道:“小丫头最喜欢搬弄是非,甘先生别听她胡说。”
甘奇慢慢站起,问道:“听闻昔日杨贵妃就是因为此曲才见到唐玄宗的?也不知这故事是真是假。”
张淑媛答道:“确有其事,当时还有大臣张祜在侧,他还因为这件事情,作了一首诗,天阙沉沉夜未央,碧云仙曲舞霓裳;一声玉笛向空尽,月满骊山宫漏长。”
甘奇点了点头:“茶也喝了,曲也听了,舞也观赏了,那就给张大家留一曲吧。”
小丫鬟听得甘奇要为张淑媛填词,高兴不已,似乎比张淑媛还要高兴,立马转身去拿早已备好的笔墨,准备记下来。
便听甘奇慢慢读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小丫鬟春喜闻言,疑问道:“甘先生,不是说好了填一曲的吗?怎么变成了首七言诗了?姑娘最想要先生的词呢,如此姑娘也好唱啊,唱出去,别人就会羡慕姑娘又有好词了,到时候汴梁城里的那些花魁们,都会学着我们家姑娘唱呢。便是那些文人士子们,也能知道我们家姑娘的名声。”
甘奇微微一笑,不答。
却听张淑媛答道:“你这小丫头,叫你多读书,你却是不听。甘先生所作,就是词。当真是好,人生若只如初见,不知道尽了多少恩爱事。甘先生之大才,这汴梁城无出右者了,堪称第一。”
小丫鬟还不乐意,嘟着嘴,轻声自言自语:“明明就是律诗,每一句都七个字……”
“今夜到此,我走了,下次再来。”甘奇起身欲走。
张淑媛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口中说道:“甘先生要不……”
“要不什么?”甘奇倒是答得也快。
“要不……要不明日还来?奴家等着先生。”张淑媛刚才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语,终究是收回去了。
也不知道甘奇是否失望,却听甘奇说道:“明日就不来了,过几日再来。”
“那……甘先生慢走。”张淑媛似乎又自己失落了起来。
甘奇点点头,往外而去,刚出门槛,就听得身后张淑媛又道:“先生稍慢,奴家送您几步。”
甘奇脚步微微一停,张淑媛跟了上来,一直把甘奇送到外楼的门口。
外楼之处,二十多个持刀大汉等候多时,簇拥在甘奇身后,夜深而回。
张淑媛站在门口目送许久,也引得来去之人侧目去看。
再回闺房,伺候的小丫鬟似乎看出了自家姑娘的心事,心直口快说道:“姑娘为何只把话语说到一半呢?若是奴家,那就说出来,把甘先生留下来就是。”
“你不懂。”张淑媛轻声答道。
“姑娘别看我小,我都懂,在这樊楼里,我还有什么不懂的?”
“你还小。”张淑媛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