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暝茫然地看着前方,自己手中只剩下一个破烂的头颅,大祭司的身躯在强烈的爆炸下直接被炸得粉碎,头颅也是一片稀烂,只能勉强看出个形状来。除非他也能倒流时光,否则是死得透透的了。
叶暝感觉自己差点没有一口血喷出来,原本的一腔怒火竟然慢慢冷却下来,毕竟人都已经碎成肉渣了,就算是想鞭尸都没机会。不仅如此,大祭司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更是充满了深意。
难道有人已经预言了大祭司今日的死亡吗?那个人是谁?大祭司的自尽显然是因为想到了什么,还有大祭司曾经说过的关于蜀山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呢? 无尽的疑惑涌入脑中,一时间尽然将怒火都压了下去,右臂内的神秘寄生物发出一个不满的信号,叶暝这才从思虑中清醒过来。
扭头看去,周围一片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部落战士,他们脸上还带着震惊,恐惧,迷惑等种种情绪混杂的表情。他们觉得自己似乎是在做梦,明明是一群人出来追捕逃犯,怎么突然对面就变成了恐怖的巨兽,连神灵的代言人,法力无边的大祭司都被瞬间秒杀了?
“魔鬼……魔鬼……他是魔鬼!”终于有人开口了,他用颤抖而惊惶的声音喃喃道,“魔鬼杀了大祭司……快跑,快跑啊!”
话是这么说,可是在叶暝的“王之领域”下,他根本站都站不起来。其他人听了他的话,也都用恐惧的眼神盯着叶暝,就好像他下一秒就要变成青面獠牙,三头六臂,身高八丈的怪物一般。
“魔鬼……哈,魔鬼。”叶暝冷笑起来,怒火又在他心头开始燃起,哀其不幸,也怒其不争。 不……忍住,忍住。叶暝努力压抑下自己的愤怒,这些人也许确实愚昧,但并不是该杀之人。他回转身去,来到岗巴的尸体前,焦黑的躯体还在冒着淡淡的青烟,年轻人的目光望着那堵高大的山崖,似乎想要穿过山石的阻碍,去到那广阔的世界。
这,才是他应该要倾注怒火的东西。
“我会让你看到的,我会让你看到这个世界的。”叶暝喃喃道,他抬头望向前方,一股强大的力量开始在他身体中汇聚,抬起双手,磅礴的魂能在手中凝聚起来。
“啊!”叶暝奋力手中的魂能挤压着,他的身体其实并没有完好,虽然重新点燃了魂能,但体内的创伤远远没有修复,此刻催动全身力量,让叶暝的身体痛得像是要崩裂开来一样。
但他不在乎,他只想要破开这堵山壁,破开这堵挡在前面的可恶的山崖。鲜血从嘴角溢出,他强行咕嘟一口咽了下去,手臂的关节发出咔咔的声响,他也当做没有感觉。 魂能渐渐收缩起来,叶暝甚至撤走了压制部落战士的无形压力,完全灌注到手中的魂能里。
一声脆响,叶暝手中悬浮起一枚小小的魂能方印,令人颤抖的气息散发出来,叶暝大吼一声:“所有人,退后!”
不需要他发话,那魂能方印中的气息足以让这些部落战士手脚并用地向后狼狈逃窜,当所有人都远远站开,叶暝将魂能方印高高地举过头顶。
“什么世界的边缘,给我……破开吧!王之领域·人王印!”
魂能方印被抛向了山壁,与此同时,叶暝抱起岗巴的尸体,飘然后退。那小小的小小的方印刚一接触到山壁,便如同子弹射入水中,瞬间在山壁上开出一个圆洞,片刻后,在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中,坚固的山崖被轰然炸开,剧烈的震动让地面都不断地摇晃起来,甚至有大树被连根拔起,树叶哗哗如雨而下。 部落的战士们抱紧树干,在剧烈的摇晃中惊恐地大喊着,这爆炸实在是太强烈,简直犹如世界末日降临,他们何时见识过如此恐怖的威力?只有叶暝,他稳稳地踏在地面上,任由炸飞出来的碎石打在身上,他的目光,一直牢牢地盯着山崖。
当摇晃终于停止,当那漫天的烟尘终于消散,一束明亮的光芒照入这片密林,那仿佛是从世界另一边透来的天光,迎着这道光束,叶暝托着岗巴的尸体缓缓朝前走去。
高耸的山壁在叶暝的这一发“人王印”之前碎裂了,一道巨大的豁口出现在前方,透过豁口,叶暝看到了这片森林之外的景象。
山崖的下方,是一片绵延无尽的青翠草原,起伏的草丘一路延伸到天际尽头,微凉的风从豁口中吹入进来,带着一点凉意和几分泥土的芬芳。
“岗巴,你看到了吗?”叶暝低声道,“你看到,这广阔的世界了吗?” 怀中的年轻人一言不发,他终究没能亲眼看到这个世界,这个他一直在追寻,一直在梦想着的世界。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所看到的,只是一个虚假的幻象,一个他幻想中的天堂。
“我的天……真的……真的有新的世界!”那个中年大汉悄悄地朝外探了一下头,随即惊呼起来。后方的人们闻言纷纷涌上来,朝着远方眺望。
“好大一片土地啊……”
“这……真的是外面的世界,我没有眼花?”
“我是在做梦吗?”
“难道大祭司真的一直在骗我们?”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叶暝心头却没有一点儿自豪感,他抱着岗巴的尸体,朝着豁口走去。
“等一等!”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叶暝转过头去,说话之人瑟缩了一下,胆怯地道:“你……你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叶暝冷言道,“你还要抓我回去吗?”
“不……当然不是。”那人吓得赶紧否认,“可是……可是我们现在这……大祭司也死了,你……外面……”他有些语无伦次,似乎还没有组织好语言。
叶暝的目光扫过他们的脸,“你们需要我干什么呢?把什么都告诉你们?还是你们只需要一个盲目听从的对象就够了?”指着豁口外的草原,叶暝高声道:“张开你们的眼睛看看,用你们的手,你们的脚亲自去感受,去丈量!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要做别人的奴才?你们没有自己的想法,没有自己的梦想吗?你们是独立的人类,你们拥有自由的灵魂!我将那枷锁为你们斩断,你们还要再给自己套上一根吗?”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明白叶暝的话,对于这些人来说,他们生来就接受大祭司的命令,在这个全新的世界面前,他们畏缩了,恐惧了。
“我不会告诉你们要怎么做,一切的选择权,都在你们自己手里。”叶暝说完,从那豁口中一跃而下,如同流星一般坠落下去。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道豁口,一种无言的气氛弥漫在周围,终于,有人蹑手蹑脚地走到豁口处。眺望着远方的原野,深深吸了一口略带腥气的空气,不知不觉间,他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这是……外面的世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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