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五十三章 希望早已不存
阴沉的天空下，茫茫荒野望不到头，踏过茂密的野草地，两个身影在灰暗的天幕下艰难地跋涉着。
其中一人年龄已经不小，头发花白，身着一件破旧的，被撕裂的绿色军大衣，衣服上染满了鲜血，还有几处是刚刚被扯烂。
在老人身边，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年幼的小姑娘，她目光清澈，这是在看向老人的时候，也会流露出几分忧虑和悲伤。
走了一截，老人停下脚步，他有些痛苦地捂住胸口，将身子靠在草丛中一块凸起的柱子上。
“爷爷……”
小姑娘轻轻拉住老人的手，“我肚子不饿，你不要再去了。”
露出慈祥的笑容，老人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
“小露啊，爷爷没事，只是……有点累了。”
小姑娘将头轻轻地靠在老人胸口，老人弯下手臂，搂住她娇小的身躯。
“咳咳，你别看爷爷这副样子，当年我可是……咳咳……人类城的高手！打他个六七级魂兽都不在话下。”
老人一边自吹自擂，一边不断从口中咳出带血的沫子。
好半天才缓过气，老人有些感伤地轻叹了一声。
“若不是被秦锐偷袭，伤了魂炉，我又怎么会这么不济，人类，人类啊，你是多么高贵，又多么令人无奈的生灵。”
小姑娘并不能听懂老人话中的深意，她低声道，“秦锐……”
“小露，”老者正色道，“不要把仇恨埋在心底，爷爷也不希望你今后为了复仇而浪费自己的一生，你应该为了更伟大的事业而奋斗。”
“爷爷……”
“小露啊，”老人伸手指向天空，用悠然神往的口吻道：“你知道吗。很早以前，这天空并不是这样的颜色，它蔚蓝，澄清，在蓝蓝的天空和洁白的云朵中央，有一轮火红火红的太阳。”
虽然已经无数次听过这段话，小姑娘还是乖巧地眨巴着大眼睛，期待地看着老人。
“那个时候啊我还很小，现在回想起来，所有关于那曾经的一切都已经模糊，只剩下记忆里那一轮明亮而温暖的太阳。”
老人的目光被回忆淹没，仿佛又看到天空中悬挂的明日，浑浊的泪水自眼角趟落，滴在胸口干涸的血迹之上，血与泪洇润在一起，犹如绽开一朵凄艳的花。
“小露，你知道吗？在这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正是那如同太阳一般耀眼的希望啊！”
老人的声音渐渐远去，消失在无尽的晦暗天幕之中，世界在旋转，扭曲，似狂奔的潮水，流过一个又一个片段，最终，一阵尖锐的笑声撕裂了一切。
“我做到了，我真的做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些茫然地向前看去，金碧辉煌的大殿上，无数尸体堆满了华丽的地毯，在那尸体堆砌的王座中央，凰霓衣浑身浴血，胸口之上是一个恐怖的空洞，黑色的血液沿着空洞向下滴落。
“你……”
“看到了吗？这就是……候选者的本体！”得意地举起右手，手中一颗沾满黑血的圆珠熠熠生辉。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本宫说过了，要给你最大的绝望，这是我冥思苦想才想到的好点子，就算是梦浮生……就算是他，也绝不会想出这么残酷的方法，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简直疯了！”
“疯了？哈，你根本不懂。”凰霓衣不懈地冷笑，“你什么都不知道，正是因为你的无知，才显出你的天真，你所做的这一切，你所坚信的希望，在这世界上根本就是笑话！”
“不是……”
“你不用着急否认，”凰霓衣拖动残破的身躯，一瘸一拐地向前走来。“很快，你就会彻底明白这一点！”
如同黑夜的恶鬼，凰霓衣猛地将额头贴上来，随即，剧烈的疼痛撕碎了意识的防线，在痛苦的尖叫声中，世界被强大的意念所扭曲。
一切，都是已不存在了，周围是一片深邃的漆黑，那是比黑暗更沉重，比死亡更绝望的黑，那是吞噬一切存在，湮灭所有希望的混沌之海。
巨大的恐怖淹没了理智，只剩下一阵惶恐的尖啸在脑中回荡，随即，从那无尽的混沌之海中，传来一声冰冷的宣告，那是超越生命，超越概念，超越一切法则的无上天音，那是神灵的旨意，是世界的真理。
没有任何怀疑，不论是理性，意志，乃至于灵魂都早已知晓，这是无可扭转的事实。
低头向下俯瞰，硕大的星球就悬浮在自己脚下，无尽血海淹没了星球表面，只剩下一块浑圆的陆地。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
心中有什么东西碎裂了，人类的意志在这残酷的真相前是何等渺小，所有的希望都消散了，唯有无尽的黑暗笼罩心灵。
是啊，连太阳都消失了，哪里……还有希望呢？
如果是他的话，会怎么样呢？会笑着面对，还是同样陷入绝望，被这混沌之海所吞噬？
不，实在是不想看到那一幕。
残破的意志奇迹般地重新凝聚在一起，化为一个执念。
是了，还有一个办法，想要打破这命运，也许这是唯一的办法。
只是……这需要付出的不仅仅是生命，还有自己所信仰的一切！
赌一把吧，为了这个世界，为了所爱的人能够活下去，为了改变命运的一丝机会，即便是将双手沾满鲜血，即便是……以整个世界为祭！
可是内心依然会感到一阵剧痛，并非是恐惧着那痛苦的未来，而是恐惧着哪怕付出一切，也无法撼动这命运分毫。
恍惚间，有人在放声大笑，那是谁？是毒花，是秦洪，是凰霓衣……无数的笑声混杂在一起，似乎在嘲笑着自己，嘲笑着如此渺小的生命，竟然想要挣脱枷锁。
“对不起，我……失败了……”
一切幻象都消失了，迟来的痛苦像是钝刀子一样填满神经，只是被鲜血染红的视线中什么都看不到了，只能在瞳孔中隐约映出一张被惊恐和绝望填满的脸，以及向着自己远远伸出的，却再也握不住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