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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晋喝完一盏茶,从墙壁上取下了一把戒尺。
孙世超暗叹了口气,跪在地上,将衣服撩起,后背裸露出来。
孙晋拿着戒尺狠狠地打了足有三十下,孙世超痛得面色发白,却一句话也没喊出声。
因为他知道父亲的习惯,自己如果喊一声,那么就要多打十下。
孙晋叹了口气,将第二杯茶喝完,颓然坐在椅子上,“我多久没这么打过你了?”
“三年!”孙世超苦笑,“自从我得到国厨的称号,你就再也没有跟我动过戒尺。”
“那我今天为什么要打你?”孙晋问道。
“因为我输给了乔智!”孙世超沉声道。
“不,你输给了谣言。”孙晋轻叹一声,“乔智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你输给他,不是过错。人无完人,并非每个人都能一帆风顺。你看看最近自己的状态,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凌晨三四点醉醺醺地回来,你堕落了。”
孙世超自嘲地笑了笑,“没错,我故意堕落的。我为什么要那么辛苦,从懂事以后,每天就在你的威逼下学习各种与厨艺有关的东西。当别人放学可以玩耍的时候,我却要在你的餐厅里帮忙。端盘子、刷碗、摘菜、切菜,我的童年全是这些记忆。”
孙晋没想到儿子会说出这样的话,“你不是喜欢厨艺吗?”
“哈,我敢说不喜欢厨艺吗?”孙世超自嘲,“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厨艺,只是觉得这是自己的使命,在你的洗脑下,我以为自己是中餐的救世主。华夏美食的未来,由我来拯救。事实上,我并没有天赋,我只是个凡夫俗子,只是比别人更努力,所以拥有了更多的能力。”
孙晋失望地说道:“你被乔智击溃了信心。”
孙世超沉默数秒,“尽管不愿意承认,但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没有信心,因为我这辈子无论再怎么努力,也追不上他。他是有天赋的那种人,他的厨艺是与身俱来的。既然再怎么努力,也追不上,我为什么还要追呢?”
孙晋痛苦地捂住额头,“你给我滚,等你哪天想通了,再回来找我。”
孙世超跪在地上给孙晋磕了三个头,“对不起。”
目送孙世超离开,孙晋眼角多了一抹水痕。
他一直以为儿子很坚强,能扛起孙家的大旗。
事实证明,儿子很脆弱,甚至禁不起一败。
孙世超很骄傲,但骄傲的人也是自卑脆弱的。
当他最引以为傲的东西被摧毁,会变成一滩烂泥,无法自己从泥淖中走出。
孙晋必须要将儿子给拖出沼泽,因为儿子是自己的希望,也是自己的作品。
是他将孙世超打造成华夏中餐的领军人物。
孙晋不允许任何人毁掉自己的杰作。
他研究过乔智参加试菜大会的比赛视频,必须承认乔智是个可怕的对手。
但他不相信,乔智能强大到摧毁孙世超的意志。
想要让孙世超挽回信念,最简单的办法,那就是让儿子知道,乔智并非不可战胜。
孙晋做出了一个很大胆的决定,他要在国宴开始之前,与乔智进行一场较量。
如果乔智输了,失去烹饪国宴的资格,孙世超的信心将会恢复。
对孙晋而言,风险极大。
孙晋是国宴菜的灵魂人物,尽管比奚天磊年轻了十岁有余,但无论是名气还是实力,都在华夏烹饪界数一数二,他的弱势在于,不像奚天磊等大宗师弟子遍及全国。
但论实战经验,孙晋比奚天磊只强不弱。
孙晋拿起手机,拨通了奚天磊的电话。
奚天磊听完在孙晋的想法,皱眉道:“小孙,你是不是太冲动了。即使你赢了,那又如何?逃不了一个以大欺小之名。但是你如果输了,那会毁掉你的名声。你在国宾馆工作这么多年,已经成为国宴菜的旗帜,如果你倒了,那么……”
孙晋自嘲一笑,“国宾馆那么多顶级高手,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人生在世,总要做一点疯狂的事情。要么我成为孙世超战胜心魔的工具,要么我成为乔智通往成功的垫脚石。”
奚天磊知道孙晋钻入死胡同,“我跟乔智说下,他不一定会同意。”
孙晋强势道:“由不得他不同意。除非他不想顺利地完成今年的国宴,不经过我这一关,他的资格随时会被剥夺。”
奚天磊见孙晋如此胡搅蛮缠,沉声道:“行吧,就让你疯狂吧,我得提醒你一句,乔智是个天马行空之人,即使是你我,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孙晋傲然一笑,“你怕他,我可不怕。”
孙晋挂断了电话,奚天磊被孙晋怼得够呛。
什么叫做我怕他?
我是惜才,爱才!
难怪这个老匹夫没什么朋友,狗一样的脾气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奚天磊酝酿许久,给唐骑先打了个电话,唐骑听明始末,也是气得不行。
“孙晋未免太过分,这是明显的护短和倚老卖老啊。”
奚天磊耸肩,无奈叹气:“我对他的脾气很了解,一旦认定某件事,任何人都别想改变。他是国宾馆的技术顾问,的确拥有筛选国宴主厨的资格,如果他不点头,乔智没机会拿到资格放在其次,咱们烹饪协会的脸面也无存。”
唐骑叹气,“麻的,打跑了小的,来了一个老的!”
唐骑专门来到乔智住的酒店,乔智正在通过视频,指导郭媛处理邮件。
尽管郭媛还是笨拙,错误百出,但比起之前一团乱麻,状态要好了很多。
乔智提醒道:“这句话里面有两个错别字,你修改好了,就可以发出去了。”
“是这两处吗?”郭媛忐忑不安地问道。
“没错,就是这两处。我这边来客人了,你赶紧把文件发给陈姐,不然今天的工作要停滞了。”乔智比想象中要有耐心。
再怎么说,也比指导小学生作业的家长,要轻松一些。
乔智给唐骑泡了一杯茶,“什么事情,让秘书长亲自跑一趟。”
唐骑表情严肃,“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乔智点头道:“什么事,直说就好,我的心理素质一向很高。”
唐骑道:“在主持今年的国宴之前,你得与一个人过招。”
乔智蹙眉道:“不是说好了,赢得了青年厨师试菜大会,就有资格吗?怎么又得斗厨?”
唐骑将情况如实相告,“孙世超的父亲孙晋,如今是国宾馆的技术顾问,掌握着很大的权力,他跟协会提出要求,必须要跟你切磋一番,试试你的斤两,才能确定你是否拥有资格。
换个角度也能理解。之前都是孙世超参加国宴筹备,孙晋对孙世超的实力很清楚,所以能够放心。但对于你,他还是心里没谱。”
乔智哑然失笑,“这老小子就是护短呗,没必要帮他找太多的借口。既然那这只老狗想帮他儿子挣回场子,那么我就让他如愿。”
唐骑错愕地望着乔智。
乔智被气笑了,“也不能怪我骂脏话,我绞尽脑汁,费了千幸万苦,好不容易拿到资格,突然告诉我,现在又蹦出了一只拦路虎。难道我还得拍掌叫好?”
唐骑唏嘘道:“孙晋的确有点出格,有公报私仇之嫌。”
乔智轻松一笑:“这仇他不一定报得了……”
……
孙晋要和乔智的切磋的消息,引起了轩然大波。
孔繁在直播的过程中,有网友问及此事。
“孔繁,你跟乔智交过手,乔智挑战国宴名厨孙晋的成功概率有多高?”
孔繁笑了笑,“你这句话很有问题,第一乔智并不是挑战孙晋,是孙晋要求与乔智比试一场,如果按照被动和主动一方,准确来说是孙晋挑起了战事。
第二,如果我和孙晋比试的话,胜负各半,但我和乔智比试,基本没有悬念,必输无疑。”
网友们没想到孔繁无条件站乔智,大出意料。
奚天磊近几日也接收到很多媒体的采访,不仅有行业媒体,还有一些娱乐八卦媒体,他终于知道乔智的影响力有多么可怕。
一个小小的切磋,瞬间闹得人尽皆知,对乔智而言,或许有影响,但基本忽略不计。
但对孙晋的影响就大了。
孙晋是国宴泰斗,如果跟一个晚辈切磋输掉了,他的名气瞬间跌落谷底。
奚天磊给唐骑打了个电话,“能不能劝劝孙晋,让他不要这么折腾?”
唐骑苦笑,“难道我没有想办法吗?我找了很多人,给他做思想工作,要么根本不理,要么直接被他骂跑了。早就听说他的脾气很坏,我现在算是领教了。”
奚天磊知道弟子孙世超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
孙世超的骄傲其实就是在这种强压下形成的,奚天磊收他为徒之后,一直在努力给他释放压力。
尽管孙世超最近放纵自我,但奚天磊没有干涉。
因为他觉得人生漫长,孙世超需要在堕落之后找回自己的本心,那样他的厨道才会更加的圆满。
奚天磊对此次比赛结果其实有判断。
尽管孙晋的厨艺精湛,但乔智自出道以来,未尝一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