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楚被湍急的河水声吵醒,忍着身上的剧痛睁开眼睛,发觉正躺在一间渔屋之中,外面的天已大亮。
“这是哪里?”墨楚强行半坐起身子。
“九江郡,居巢。”渔屋外的男子回道。 “居巢?亚父的老家?”墨楚有些震惊。居巢在九江郡中段,难道是他的楼烦骏马,把他送到了这里?
“正是。”屋外男子答道。
“咳咳。”墨楚低头看着肋间的伤口,已被包扎好了,“多谢救命之恩,他日必涌泉相报。”
男子轻笑,“少侠被追杀至如此地步,在下不奢求回报,别牵扯到我就好了。”
“鄙人家中富可敌国,恩人提什么要求,鄙人都可办到!”墨楚有些赌气道。 “是吗?”男子轻笑推门而进,“在下求三公子剑下留情,这点能不能办到?”
墨楚一愣,下意识伸手去摸剑,才发觉长剑早已折断丢弃。
面前儒中带邪的男子正是陈平!
“陈平你个小人,还敢出现在鄙人面前?!”墨楚挣扎站起身。
陈平捋着额前的头发,“在下若是不在,三公子恐怕就死在昨晚了。” “鄙人能到如此地步全是拜你所赐!今日你别想活命!”墨楚上前两步,疼的无法动弹。
“哦?这么说三公子说的话不算数了?这可有违所谓的‘侠道’了吧。”陈平背手说道,“在下害的三公子受伤,又及时弥补了过失,怎么算也应该扯平了才对。”
“我们的账后算,你打算出卖天下九州和污蔑鄙人未来嫂子这笔账怎么算?”墨楚捂着肋下喝道。
“哈哈哈。”陈平摇头笑道,“在下是谋士,自然为主分忧,范增先生有求于在下,必然尽心相告。”
陈平走到墨楚面前,“出计只管是否有效,不在乎阴毒与否,这是在下的道。三公子追杀在下,出些计策保命也是人之常情。不忍三公子命丧他乡,在下便连夜照顾,敢问何处有错?” 墨楚怒视陈平,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谋士的指责就是出谋划策,听不听全看范增。
陈平低头叹气,“唉,二公子夫人一事当时也只有那个计策有效,说了对不起二公子,不说对不起范增先生。若是三公子迁怒,现在可以杀了在下。”
墨楚抬起右手却没了下手的决心。
“你走吧,鄙人今日不杀你。”墨楚扭过脸说道,仅仅是陈平救了他这点,墨楚就下不了手。
“谢三公子。”陈平拱手,转身走出渔屋。 “你要去哪?”墨楚喊道。
“不怕三公子知晓,在下去...秦地。”陈平掩饰道。
“秦地?子婴?”墨楚喃喃道。
陈平笑道,“三公子以为不妥?”
“没什么不妥,那日在灞上楚营他也算了豪杰了。”墨楚说道,“只要不去刘邦那里就好。”
“三公子也学着范增先生,不想让沛公起势吗?”陈平笑道。
“天下九州的纷争与在下无关。”墨楚轻哼,“但刘邦表面仁义,背地里背信弃义就是个伪君子,在下看不惯这种人得意。”
墨楚把在咸阳城外发生的事全告诉了陈平。
陈平呆愣片刻,偷偷打量墨楚的神情,不像是在骗他。
“为了活命可以出卖樊哙?”陈平倒吸一口凉气,他可以阴可以毒,但也受不了别人对他毒。
如此说来,巴蜀之地也不能去了。
“陈平先生没选择去巴蜀也真是明智。”墨楚淡淡道。
陈平暗暗苦笑,无话可说。
天下诸侯之中,魏国,楚国周围已无他的容身之处,九江英布,齐地田荣不对他的胃口,似乎也只剩下咸阳的子婴了。
“三公子要去衡山铸剑,今日怕是就此分开了。”陈平说道。
“不,鄙人也想去咸阳再见见灵焚...”墨楚叹道。
陈平隐隐感觉今日的墨楚少了几分锐气。
墨楚不顾伤势,和陈平出门上马。
出九江,北过南郡,入内史。
第二日辰时抵达蓝田关外,一路走来陈平为墨楚讲解着当地秦楚征战的往事,在墨楚心中陈平从小人渐渐变成了朋友。
“霸王堂弟项庄在此,速速开关!”墨楚站在关外喊道。
红布旁守关将士冷笑,“这里已经不是塞国了,秦王有令不给任何人开关。”
陈平和墨楚面面相觑,心底一惊。
“司马欣那个废物就当了几天塞王就把国丢了?真是没用!”墨楚气道。
陈平暗暗欣喜,以一城灭一国,子婴不像是外界流传的,为了活命只能筑城自保,废王号自称城主。
“二位官爷,在下是九江王特使,有要事与秦王商榷,还望官爷放行。”陈平拱手道。
墨楚憋住没笑出声,这个陈平撒起谎来真是信手拈来。
“九江王特使?”守城将士暗暗嘀咕,“王上倒是说了关外的九江,韩地,齐地特使可接见。”
守城将士商量了半天,拿出绳子走到陈平身旁。
“这...这是干什么?”陈平惊道。
将士轻笑,“王上说了九江国的人太危险了,必须才能绑住入关。”
墨楚打量着绳子,足足有拇指粗。
“子婴倒是怪小心的,是不是被刺杀怕了?”墨楚冷笑。
“现在想刺杀王上的人就是找死。”守城将士一边绑着陈平,一边说道。
“唉,轻点。绑的这么紧到了咸阳,这两条胳膊都不能要了。”陈平抱怨道。
“不用到咸阳,王上在栎阳行宫,我们也会派人将九江王特使送到栎阳。”守城将士说道。
墨楚伸出双臂,“把鄙人也绑了吧,鄙人入关有些事。”
“王上说了,不管有人自称是项庄还是墨楚一律不准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