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确定是纤夫?”刚才抽水烟的问道。
大家都附和。
“有个人头发花白,和他一起的人右手的食指断了,还有个人一头的癞子。这三个人你们可见过?”
几个人面色古怪起来,一个年纪轻的正要说话,却被抽水烟的捂住了嘴。
他一脸警惕地问道:“大人,您拿不出一百万两,那能拿出多少呢?”
宋宁竖起一根指头:“如若能找到人,我出一万两。我爹和保定王不拿,我自己拿!”
她这话说的就很诚恳了。
一百万两太多了,但一万两就比较实际,有钱人拿一万两肯定没问题。
一人分上个几百两,也是发家了。
更何况,这件事皇帝都开始重视了,他们不能狮子大开口。
“大人,说了什么时候交钱赎人吗?”
宋宁看着抽水烟的男人,问道:“您怎么称呼?”
“不敢当您,小人本名王舟,码头上大家都喊我大舟。”
宋宁颔首,回道:“说了,明天中午这个时间,让我带银子来。”
“明天中午?”王舟四周看看,围过来的都是自己人,他一声喝,道,“都站着不许动,一会儿跟着老子去家里商议。”
“这事莫要再传开了。”
大家心里都有数,人越少,分的钱越多。
“大人,事情虽然不好办,可如果能帮到您,我们一定全力以赴。”
“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就靠各位兄弟了。”宋宁抱拳,和大家道谢,“等找到郡主,我一定不会食言,给大家酬谢。”
“如果找到人,就直接把人带去通州衙门,我和那边招呼过了。”
王舟应是。
宋宁就上马走了。
她一走,大家伙儿一声不吭去何埂下的一个破院子里,留着人守门,王舟带着大家蹲在院子里。
“听他形容的三个人,不就是花头和老八还有癞子吗。”有人当先开口。
码头的纤夫虽多,可只要常年在这里做事的,就算没说过话也肯定面熟听过名字。
“八九不离十。”王舟道,“他们胆子可真是肥的,居然敢绑架勒索。”
“大舟,你说他们老大晓得不?”有人问道。
他们这一帮都是河北来的,王舟是他们的领头。癞子他们山东帮,人数虽没有他们多,时间也不够久,但耐不住他们狠,做事不行抢活一个顶两个。
所以很快就在码头上站住脚了。但这些人不是天天都在,挣点钱就去赌钱逛窑子。
不等王舟说话,另外一个人就啐道:“这么大的事,就靠他们几个赌鬼能干的成?”
“不说这些,找人要紧,你们觉得他们能把郡主娘娘藏在什么地方?”
大家伙你一言:“如果大槐知道,那就肯定再大槐家里,我听说他家有个地窖,是前头一个住户杀了个人专门挖了藏尸的。”
“那地窖我看过,还真有可能。”
王舟道:“想办法去看看。”他指着几个人呢,“你们几个人去盯梢。”
“有情况立刻回来报告。”
几个人点头。
王舟想的周全:“要是人不在地窖里,咱们打草惊蛇,那这买卖肯定就不成了。”
“再想想还有可能在哪里?”
另外一个人道:“其实没几个人地方能藏人,要不然在破庙里,把人打晕了塞佛座底下,那里头是空的,以前还有要饭的在里头睡觉。”
“也去找找。”
“船上呢?岸边停的十几艘船,要不要去查一查?”
因为是年底了,河面好些地方都结冰了,所以许多船就停在岸边不成趟了。
“找!”王舟道,“总之能不能挣着钱,就看今天了。”
大家都应是,各自出去。
人群一散,宋宁趴屋顶上,颤巍巍往下滑,这屋像是危房,她真怕踩一脚直接登堂入室了。
地窖、船舱、佛像底座?
宋宁找了个不远处路边馆子,点了面不急不慢地吃着。
馆子拉着门帘子,烧着炭,里面支着三张桌子,除了她以外,另外一张桌上还坐着两个人,穿的不多,趿着布鞋,和王舟等人的打扮很像。
两个人一边吃饭,就一边瞥着她。
宋宁没动筷子,背着包袱上马就回京了。
那两个人听着马蹄声走远,忙跟着出来,其中一人道:“此官也太娘的贼了,居然拿钱出来鼓动王舟他们找人?”
“防不胜防!”
他们以为他会微服私访,暗中查找。
谁晓得,他反着来,让你根本猜不到。
两人骂骂咧咧回去:“明天我在水底下等着,他一下来我就把他拖着,淹死他。”
赵熠兴致缺缺听着常公公说济南齐王府的修装细节,阑风进来,笑着道:“爷、小宋大人去了码头,做了件匪夷所思的。”
“他哪件事不匪夷所思,他就是个匪夷所思的人!”赵熠道。
阑风笑道:“我们都以为他暗访查找,却没有想到她在码头一通无助的哭,还出一万两,让别的纤夫给他找人。”
“哈。”赵熠眉梢挑高,讥讽道,“一肚子的鬼主意,也只有他能做得出来了。”
常公公见赵熠笑了,眼睛也跟着一亮,趁热打铁地凑上来:“和娘娘在京中过了年再去吧,也好让那边的油漆桐油的气散一散,您和圣上还有二位王爷,也能坐下来吃回年夜饭。”
赵熠十岁以后,就不和大家一起吃年夜饭了,每年的年夜饭,大家都找不着他,一直等到初一他才会出现,和众人一起拜年。
起初那年他留了便签,可大家还是找,后来知道他的脾气,就不找,由着他高兴。
“我想想。”赵熠撑着面颊,道,“或许今年会有点意思。”
常公公不知他说的有点意思是什么意思,就点着头:“是,是,肯定有意思。”
“爷,上午那个小乞丐走了,看样子人被抓着了。”阑风觉得宋世安是真的精明,套着个头套把小乞丐丢在街上,也没有人看管。
然后她再派人上前去“做示范”,偷偷掀开小乞丐的头套,看他的容貌。
这个人掀了头套后,也没有指责,便就有第二个“好奇”的人也跟风。
如此四个人后,那条“鱼”就真的以为没事了,也上去掀了小乞丐的头套。
小乞丐也不知和雷松留了什么暗号,总之掉头就被抓了。
“最直白的钓鱼了。”赵熠不想夸宋宁,“是那鱼太蠢。”
阑风应是。
宋宁理刑馆的后衙,看着被捆成粽子的人,秃头、头顶都是癞子很有辨识度。
“说吧,人藏着哪里了?”宋宁问癞子。
癞子呜呜摇着头。
雷松将他堵嘴的布扯开来,喝道:“大人说什么你答什么,再支支吾吾就上刑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和小乞丐一样,都是拿人钱财给人办事的。”
“大人相信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要不,您让我戴罪立功,我明天带您去那边找找?”
“但能不能找得到,我就不确定了。”
宋宁喝了口茶,对雷松道:“打吧,哪里疼打哪里。”
雷松一怔,没想到宋宁会说打人的事,顿时笑着道:“是,那属下动手了。”
就摁住了癞子一通揍。
癞子太瘦了,扛不住打,一通拳头后,他鼻青脸肿地求饶,说知道两个人分开关着的,一个大家都想不到的地方,具体在哪里,他也不晓得。
打成这样还不错,宋宁觉得以此人的品性,应该没有撒谎。
她就问道:“你们为什么想到绑架宋元时?”
“我、我也不知道啊,是有人……”他说了一半,意识到自己失言了,雷松上去就给了他一巴掌,他被打的耳朵嗡嗡响,道,“我说我说,是有个人说,让我们绑了平阳郡主和宋元时。”
“都是那个人教我们做的,要不然我们不敢也想不起来。”
雷松喝道:“那对方是谁?”
“不知道。但小人觉得对方一定是小宋大人的仇人。”
“拿到钱后,你们怎么分呢?”宋宁问道。
“一百万两,他们七十万两,我们三十万。其他的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要不,你们把我们老大抓来,他什么都知道。”
“那你们老大在哪里?”
癞子摇头:“那我也不知道,不过他也没几个地方去,总归能找到的。”
雷松看着宋宁。
宋宁摆了摆手,觉得他说的话都没用:“关起来吧。”
癞子求宋宁相信他,嚷着吵着被拖下去。
宋宁接着喝茶,雷松问道:“大人,那现在怎么办,人找不到钱也不够,那明天您岂不是要……”
“光腚跑?”宋宁颔首,“挺好的,为了救我夫人,跑一跑也无妨了。”
她说着起身,拿了五两银子:“去吃个好的,不许喝酒,晚点我们有事做。”
大家跟着应是。
宋宁喊醒蒙头睡觉的马三通,勾肩搭背边走边道:“……可知京中有什么清馆儿?”
“这国丧,都关门歇着呢。”马三通遗憾地道。
宋宁在他耳边说了一句,马三通眼睛一亮:“诶,你这丫头憋不住了?”
“是啊是啊,一起啊。”
马三通哈哈大笑,道:“咱爷俩呢这要是一起来一回,感情那是倍增。”
“那一会儿我看你表演。”
“别,我年纪大了。”刚说一般,看见宋宁给了他一张银票。
“你去,我晚上还有别的要事。”
马三通收了钱,嘿嘿笑着:“我办事,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