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一章 最后的陈述
“现在开庭。”随着法槌落下,整个法庭安静下来。
徐旭作为原告律师,先补充了上次自己的论点,“上次开庭我有个观点不够全面——国内的女性要么找个男人结婚,要么别要孩子,其实女性想要获得生育自由还有一个途径。”
他一开口就否定了自己的论点,叫在场的人都十分诧异,尤其是听他暗示女性可以冻卵时,不禁纷纷看着他,随后就听他说出了答案:“那就是去国外冻卵。”
众人恍然。
“但是这个途径仅限于经济优越的女性,以美国为例,冻卵一个周期的成本约两万美元,约十万到十四万人民币,国内只需二到三万,每年约一千多元的保存费,花费相差五六倍。”徐旭又间接否定了国外冻卵这条途径,“所以现阶段能否生育自由,从某些方面说,取决于是否有钱。”
审判长眉头皱起来,觉得这个观点过于偏激,但又不能说没道理,事实如此。
“这本身也是一种不平等。”他看向审判长。“生育自由是每个公民具备的同等的权利,但有些女性可以享受,而有些女性想要享受却无法享受,根源在哪呢?”
随着他提出的问题,法庭陷入沉思。
“还是在于性别的不平等。”徐旭推进自己的观点,“我们的社会仍然处于维持核心家庭的经典模式,但传统核心家庭模式在走出家庭、经济独立的女性面前,更大的受益方是男性,因为女性一旦掌控生育权,男性的存在不再是必须的,那么男性便会在生育权上失去优势——男性冷冻精子表现出了很大的自由和优势,女性却有各种限制,这是整个社会施加给女性的压力。”
法庭里一阵小小的骚动。
徐旭说着往旁听席看去,看到其中有人面露不忿,似乎不赞同他的观点。
他并不在意,甚至能想象到正在观看直播的人听到这番话,会有多少人对他抨击谩骂,但他仍然要说:“或许某些男性会认为我是男人中的叛徒,是‘女拳’主义者。我想说的是,作为一个男性,我不畏惧女性掌控生育权,因为‘men of quality do not fear equality’——优等的男士不害怕平等。”
话音落下,法庭里又是一阵小小的骚动,男士们看他的眼神有点复杂,但是女士都对他充满了好感,如果不是作为被告方,赵思雨都想鼓掌叫好,这个观点真的太棒了!
审判长心中如何评判尚未可知,但对他的观点露出了赞赏的神情,将目光转向秦聿:“被告方?”
秦聿看了看对面,徐旭也正看着他,一副静听高论的神情。
秦聿缓缓开口道:“首先,原告方的观点跟本案已经有些偏离,性别不平等的存在的确为事实,但是本案的争议焦点是被告是否侵害原告的人格权,以及被告拒绝原告是否合法,跟性别平等无直接关系。”
这一开口就把人家的论点全盘否定。
哦,观点好不好不知道,但是跟本案无关。
“其次,在冷冻精子和冷冻卵子的程序差别上,除了技术问题,确实存在性别上的差异对待,但这不是被告拒绝原告诉求的原因。”秦聿继续否定他的观点,“被告拒绝原告的诉求基于相关法规和医学伦理上的考虑,既合法也合理,相反,原告曾说过结婚生育是她的plana,即以核心家庭模式进行生育,可见她作为一个独立女性仍然是认可核心家庭模式的,原告方的观点发人深省,但是跟本案无关。”
他用张雅婷他们先前的观点来反驳,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张雅婷感觉到他已经不准备再辩下去,因为他不再陈述新的观点,而是直接针对原告方的观点是否与案子有关。
梅丽寒和徐旭也如此认为,这对于他们而言不是一个好的迹象。
果然,审判长询问他们:“原被告双方还有没有新的辩论?”
三人相互看看,最终张雅婷道:“没有。”
“没有。”秦聿说道。
“现在征询双方当事人最后的意见。”
张雅婷暗暗吸了口气,整理了一下思路,抬头说道:“我为什么想要冻卵?这个问题在我提起诉讼的那天起,很多人反复地询问我。”
所有人向她投去目光,等待她的回答。
“其实原因很简单。在产生这个想法前,我刚刚结束一段恋情,对方人很好,帅气、温柔、体贴,但是我们最终和平分手,因为我们都有同样的感觉,那就是对方人很好,但不是让自己产生结婚念头的人。实际上在这之前,我已经有过几段恋情,但是没有一段能让我产生步入婚姻的念头。我不是不婚主义,也不是丁克,相反我对婚姻抱有美好的期待,并且我十分想有一个孩子,但是现实让我始终徘徊在婚姻的大门外,而我今年,已经三十三岁了。”
她说到这里有些惆怅,“根据科学研究,女性三十五岁以后,卵子各项机能都会衰退,生下健康孩子的概率会越来越低——距离黄金生育期结束,我只有两年的时间。”
法庭里一片安静,连弹幕都安静了。
“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我已经在通往婚姻的路上走了这么多年,这两年我完全无法确定自己能否遇到那个让我满怀期待步入婚姻的人。”她说着看向审判长:“所以我想到了冻卵,冻卵能够帮助我保全我的生育力,让我有更多时间去寻找那个合适的人。”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但是非常遗憾,医院破灭了我的希望,因为我单身。这听起来非常匪夷所思,卵子是我自己的东西,我又不是用于非法买卖,自己存起来留着以后用不可以吗?但是生殖中心的医师十分肯定地告诉我不可以!她告诉我,想冻卵得结婚或者单身患有规定的重病才行,他们这里比较严格,健康夫妻也不给冻卵,要不孕不育才行。”
法庭里传来低低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