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松老道言罢,等了许久,依旧不见一人开口,清隽的面容,终于浮现一缕薄怒。
“怎么?当初将段天南出卖给天元城,可是大家一起表决通过,非是老道一言决定,眼下出了变故,你们一个个都想置身事外不成?”
冷笑开口,桑松宛如满月的面庞,在殿中晦暗的灯烛照耀下,显得格外狰狞。
可惜,不说当初为了掩护段皓修复跨界传送法阵,出关怼上三宗联军的诸位昆仑祖师,便是周莯这些地位较低的客卿,这时候任由此老如何以眼神逼迫,依旧一个个埋头耷耳,一副死不开口的模样。
“天镜,你是掌门,说说你的想法吧。”一张老脸黑成锅底,桑松干脆直接点名,将压力按到天镜真人肩上。
天镜真人满脸无奈,硬着头皮上前:“回禀祖师,不如,不如直接与段宗主坦白……”
“混账!”桑松闻言大怒,不等天镜将话说完,直接抄起手边茶盏砸了过去。
天镜不敢躲避,当场就被迎面泼来的茶水茶叶淋个满头,在场诸多昆仑强者见状,人人心怀戚戚,心中对于桑松,越发感到不满。
“那段天南如果有意与我昆仑派和解,岂会任由天洵自刎?坦白?你的意思,可是要让老道在这小辈面前伏地做小?哼,贫道这张老脸倒是豁得出去,可丢了老道的面皮,这昆仑派上下,难道面上有光?”
桑松拍着案几,冲着天镜连声质问。
天澈、周莯等人哪不知道,正是这老道舍不下面皮,才会躲在后面,退出天洵顶雷,眼下天镜提议对段皓坦白,简直就是当面撕下对方面皮,触及此老逆鳞。
桑松的咆哮,持续足足盏茶时间,期间天镜躬身而立,不发一言,直到前者怒火稍退,这才轻声开口:“既然此计不成,还请祖师寻个破局的法子。段天南乃是此界阵道翘楚,一旦他在跨界传送法阵上面做手脚,宗门恐怕会有大祸出现。”
“你……”桑松闻言一滞,只是天镜真人说完就退到一旁,不再给他发难的机会。
“请,祖师乾坤独断!”
天澈道人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趁机走前一步,恭声高呼。
“请,祖师乾坤独断!”
不等桑松发作,殿中又有数名从自封状态苏醒的昆仑强者开口附和。
“请,祖师乾坤独断!”
周莯等人及时醒悟,同样站了出来,桑松道人惊骇发现,自己竟然被宗门上下顶到火山口。
“好,很好,倒是老道低估了你们……”双眼锐利,横扫全场,桑松道人冷笑连连,压下险些爆发的怒火,并指一挥:“既然如此,那就听老道号令……”
……
接连发出数十道法令,桑松老道将殿中众人全部派出,看着缓缓关闭的殿门,此老面上尽是阴冷:“一个个都想将老道推出去换那段天南的谅解?那也得等这位沧澜宗主,扛得住我昆仑派举宗之力才行……”
昆仑派祖地,持剑戒备的苦竹,抬头看向东面的天际,双眼浮现一抹难以掩饰的惊骇:“师尊,那昆仑派……”
段皓挥手打断苦竹,当然看着不断从地面冲出来的一道道灵气光柱:“这不是早在我们预料之中吗?去,将纯阳锁阴阵布置下去。”
接过段皓丢过来的一套阵旗,苦竹满脸为难:“师尊,看着动静,这昆仑派显然动用了宗门底蕴,仅凭这套纯阳锁阴阵加上弟子,恐怕拦不住他们……”
“忒得话多,速速去办。”段皓袍袖一挥,转身继续取出一件件布阵材料,继续埋头调整大阵。
苦竹见状无法,只得压下忐忑,将段皓赐予的纯阳锁阴阵布了起来。
只是此老心忧万分,旋即又将从柳丙丁处得来几座阵法添了进去,显然抱着聊胜于无的想法。
昆仑派的异常举动,瞒不过禁区内其他五大宗门。
“这桑松老鬼,莫非又要催动归一阳罡剑吗?”肩扛巨斧,身穿兽皮的胖大男子,看到昆仑派山门内不断冲天而起的灵气光柱,面色变得极为难看。
旁边那位身材苗条,气质清冷的天香谷祖师:“接连催动归一阳罡剑,即便桑松扛得住,可支撑这记绝招所需的诸多剑阵,怕是事后也会崩溃大半,眼下我们又没联合逼上门,需要动用这么大的底牌?”
“兴许人家针对不是我们,而是另有他人呢?”黑衣老者双眼微动,说话的语气,带上一抹惊喜。
一直没有掺合的持枪男子和巨剑男子,闻言眼神一亮,齐声喝道:“段天南!”
“嘿嘿,除了这位深不可测的沧澜宗主,老夫想不到当下需要桑松动用宗门底牌的存在了。”黑衣老者抚掌大笑。
胖大男子摩拳擦掌,横肉遍生的丑脸,充满幸灾乐祸:“看这样子,昆仑派和沧澜宗谈崩了,话说,我们是不是应该行动了。”
“不急,不急,再看看,再看看。我们五宗可禁不起继续折腾,万一中了桑松老鬼欲擒故纵的算计,怕真有传承断绝的危险。”黑衣老者连忙拦住,深深看着昆仑派所在的方向。
……
与此同时,昆仑派,天妙峰。
何棋友坐立不安,不时看向居室之外,周莯手持一方洁白的锦帕,仔细擦拭着手中拐杖。
屋外,数名昆仑修士看似漫不经心,其实暗暗警惕,人人手持长剑,封住屋内两人发作的方向。
“老鬼,你能不能安静一会,这走来走去,晃得老身眼花。”周莯放下拐杖,不满白了此老一眼。
何棋友挥手布下一个隔音的禁制:“老婆子,你还坐得住?没见,这昆仑派已将你我俩人,一起列入可能反水的怀疑对象?”
“谁让老身徒儿,乃是那段天南的侍妾?”
“唉,当初我就劝你三思……”
“哼!三思?挑选法器和吞服丹药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老鬼有在三思?”
“这……”
三言两语怼得何棋友词穷,周莯提起拐杖,突然站了起来,前者见状大惊,连忙喝问:“老婆子,你要干什么?”
“落星可是老身唯一的弟子,左右他昆仑派信不过你我,老身不如干脆反了!”周莯豁然回首,原本还算慈祥的面容,变得极为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