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清欢躺在台子上,心中已是千回百转。
给她动手术的医生说了声,“好了。”
老实说,整个过程,身体确实没有太大的痛楚。时清欢听到这话,愣了下。
这就……好了?
时清欢下意识的抬起手,放在小腹上。这个孩子,匆匆来到她的肚子里,可是……却没有能够来这个世上走一遭。它的父亲,甚至不知道它曾经存在过,就这样,没了?
“可以起来了,护士,扶一下。”
“是。”
护士走过来,帮着时清欢把衣服穿好。“感觉怎么样?”
时清欢点点头,“还好。”
人刚坐起来,门就被大力推开了。
楮墨浓眉紧锁,沉着脸疾步朝着时清欢走来。
“……”时清欢惊诧,嘴巴动了动,没发出声音:楮墨。
楮墨走了过来,盯着时清欢深深看了一眼。蓦地,张开双臂,掌心扣住她的后脑勺,紧紧将人抱进怀里。
时清欢猝不及防,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她能够听到他的心跳声,还有压抑着的、分明急促的呼吸声。他怎么了?怎么突然来了?
楮墨看了眼医生,那医生似乎是明白了,解释道,“手术已经结束了。”
闻言,楮墨心尖一揪,痛的分明,却又似乎麻痹。
他咬牙,问,“孩子呢?”
医生看了眼护士,“给他看一眼吧。”
原本,这是不和规矩的。不过,因为是沈让认识的人,所以医生还是破例了。护士拿着一只盆,送到楮墨跟前。
楮墨只瞥了一眼,顿觉眼底都要裂开了!
那一团血肉模糊的……就是他的孩子!他心心念念想要的孩子,现在,却没了!是他!是因为他!
因为他放弃了清欢,所以,清欢拿掉了孩子!
楮墨不知道这个孩子发育不良,他只知道,他和清欢离婚了。在这个时候,从一个女孩子的角度去想,谁愿意当未婚妈妈?所以,是他害死了他们的孩子!
时清欢靠在楮墨怀里,感觉到他的身子在微微瑟缩。
她仰起头,看着他,“楮墨……”
楮墨扣住她的后脑勺,在她耳边喃喃,“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反反复复,只有这三个字。
时清欢怔愣,他说对不起,是什么意思?是对不起和她离婚,还是对不起不能和她在一起,还是说,他以为她拿掉孩子……和他有关?
“楮墨……”
时清欢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可是,楮墨却将她抱了起来。
楮墨只觉得,她的身子变的更加轻盈了。这个感知,让他更加心痛。
楮墨低头看她,“什么都不要说,跟我回去。”
时清欢张了张嘴,“楮墨……”
医生插嘴道,“她现在是小产,需要好好养……你们还年轻,养好了,不影响以后要孩子的。”
楮墨拧眉,点点头,“嗯。”
楮墨抱着时清欢,走了出去。
苏染看到他们出来,忙上前,“楮墨,你来这里要做什么?你现在抱着清欢,要干什么啊?你快放她下来。”
楮墨脸色阴沉,只说了句,“她不能下地!医生说了,她要好好养身子。”
这句话,他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不是因为他对苏染有意见,而是……他怕不这样,他会丢脸的哭出来!一个男人,不是没有眼泪,只是要看在什么时候!他让自己的女人,打掉了他们的孩子,这种心痛,实在无法承受。
“……”
苏染一怔,“你现在这么紧张了?你早干什么去了?”
她去看时清欢,“清欢,你别怕……我们不会让他再欺负你的。”
楮墨低头去看时清欢,“清欢,你听话,跟我回去。”
时清欢被他抱着,这么亲密的距离,她能够感觉到衬衣下,他紧绷的肌肉。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时清欢清楚,现在的楮墨情绪紧绷着,他没有爆发,只是因为他在忍耐。
看着他的眼睛,时清欢没有办法说不。
楮墨满意了,抱着她往外走。
“哎……”
苏染急了,上前就要拦着。
却被沈让一把给揪回来了,苏染瞪着他,“你干什么?那是个渣男!怎么能让清欢跟他走?”
“啧。”
沈让咂嘴,“他是不是渣男,不是你说了算的……让清欢跟他走吧。”
苏染挑眉,“什么?你是不是朋友?”
她奋力挣扎着,“放开、放开!我要去救清欢!”
“苏染。”
肖扬也出声了,朝苏染摇摇头,“你别拦了,让清欢去吧。”
苏染诧异,“连你也这么说?”
肖扬点头,“没看出来吗?清欢想要跟楮墨走。”
是吗?苏染又看看沈让,沈让也点头,“是。”
苏染怅然,只好作罢。
……
龙湖别墅区。
这是容曜刚找好的住所,为了不让楮世雄得到消息,水清华庭和溪子苑都不能去了。
楼下,容曜在和楮墨说话。
“墨少,您放心,底下人都做好交代了。上次是不知道老爷会突袭,现在身边的人都换了,不会走漏消息。”
楮墨默然,点点头。
“下人都备齐了,今天之内就能到位。”
楮墨又是点头,没有什么不满意,但眉头依旧紧锁。
容曜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敢多说,“属下走了。”
楮墨点头,站了起来,转身上楼。
推开主卧的门,一眼看到时清欢站在地毯上,正伸手去够窗户。
楮墨一凛,低喝道,“你干什么?”
“我……”
时清欢吓了一跳,支吾着解释道,“好热啊,我想开开窗子。”
“不可以!”
楮墨大步走过去,伸手将人打横抱起,放在了床上,责备道,“你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情况?不能吹风!热也要忍着。还有,下床为什么不穿鞋?这些、这些……”
嗓子眼堵的厉害,说不下去了。
这些,以后都会落下病根的!
楮墨不是怪时清欢,他是怪他自己!
看着时清欢光着的脚,起身走向衣帽间。
没多会儿,拿了双毛线袜出来了。他依旧蹲下,握住她的脚踝,轻轻的替她把袜子穿上。
楮墨低着头,也没看她,“好了,这样穿着,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