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轩。
看着歪着身子靠在木椅上的潋滟身影,连枢眼中没有任何意外之色,连眸子都没有抬一下直接越过对方走到了桌子另一张椅子上。
神色之间,除了魅然之外,没有一丝刚才的异样。
“你似乎一点都不意外我出现在这里?”容晞依旧是刚才那身潋滟的紫色锦服,缓缓开口。
连枢随手拿过一本书卷,漫不经心地翻了翻,头也不抬地道:“你都没有说你今天来找我的目的,怎么会离开?”
容晞顿了一下,似是来了兴趣,“诶,你怎么知道我有目的的?”
连枢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开口,“报复心强。”
“关这什么事?”说完之后才发现了不对劲,语气不满地开口,“喂喂,本公子报复心那里强了?你趁我睡觉的时候捉弄我的事情我还没和你算账呢!”
“所以我才说你有目的啊,”削薄的唇微微一弯,语气悠悠地有几分欠扁,“你,有求于我。”
不然的话,她今天给容晞画了个花猫,依着这位爱惜容貌的性子,在她刚才进竹轩的时候迎上来的估计就是容晞的拳脚了。
容晞深吸了一口气,眸眼凉凉地看着连枢。心中却不得不承认,连枢对他很是了解。
他确实有事情需要连枢帮忙。
“说吧,有什么事需要本世子帮忙?”绝魅的脸上挂着一抹浅淡的笑,启唇闲闲淡淡地问。
容晞沉默了片刻,潇洒风流的俊脸神色认真了几分,缓缓开口,“连王府比较简单,我想让毓儿在你这里住一段时间。”
闻言,连枢沉了沉眉,嗓音里面有着清幽如初的妖魅,“容家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轻叹了一口气,容晞俊美的脸上浮现了一抹冷芒之意,“暂时还没,不过我初初回来,那些叔伯兄弟少不了人暗中有些小动作,毓儿心智不全,我担心到时候有人会对她动手。”
毕竟,他不可能时时刻刻地跟在容毓身边,至于容逸,那家伙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让容毓先离开容府比较好。
“你要借此整顿肃清容府?”与连王府不一样,容家子嗣众多,还是一些偏房旁支,容晞虽然是容家大公子,嫡长子,但是,这些年因为常年被困地涯,容家有意培养了其他几位继承人,现在容晞回来,便成了那些人最大的绊脚石,他们未必不会暗中使些小手段,看来,容晞是想将计就计。
容晞点头,笑地潇洒倜傥,脸上都带了浅浅的笑意,“看来还是连枢最为知我。”
“既然如此,改日找个由头时间,你将容毓送过来便是。”说完之后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换了环境,容毓会不会不习惯?”毕竟,容毓和其他孩子不太一样。
“这个倒没事,我已经和毓儿商量好了。”今天上午他可是在容府和毓儿商量了大半天,对方才同意。
连枢歪头看着容晞,薄唇扬起了一个不怎么明显的弧度,似笑非笑地开口,“所以你只是来通知我一声是么?”
容晞笑地非常自豪,“我们之间什么关系,那可是有着过命的交情,这样的条件你肯定会答应不是?”
看着笑地开怀的容晞,连枢也忽而一笑,细长邪魅的丹凤眼中,有些幽幽的诡异,一只手摩挲着光滑如玉的下巴,另一只手捏着书卷一角,风马牛不相及地问,“我的画功如何?”
容晞脸上的笑容一滞,瞬间防备地看着连枢,“你想干什么?”
半刻钟之后。
“转过来吧,房间里面只有我一个,这都是我画上去的,还藏着掖着呢!”连枢看着面前那道颀长的紫色身影,勾着唇角道。
容晞本来背对着连枢,听到连枢的话转了过来,俊美的脸上不再是五颜六色的花猫,而是一连串的辛夷花,额头,脸颊,下巴,甚至连鼻尖上都有,还被连枢染上了颜色。
有点儿好看!
百花之中,一双光泽滢滢的桃花眼正狠狠地瞪着连枢,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道:“连枢,你最好祈祷下次不会落在我手里,不然你就完了!”
连枢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毛笔,笔直修长的双腿交叠地放在一旁椅子扶手上,慵懒散漫地歪着身子靠在椅背上,就连声音,都是那种懒懒散散的魅,“本世子如果想要折腾你就该是让你现在出去转悠一圈,让他们看看今晚到底谁才是花神。”
今天是花神节的第二天,祀神,还有花神女坐在缀满鲜花的车轿在街上游行,这才是真正的热闹。
容家大公子要是现在这幅模样出去……
想到那个场景,连枢轻啧了一声。
那估计明天满城的谈资都是他。
不过连枢没有想到的是,即使今天没有出去,明天满城的饭后谈资依旧是容晞,还有一个……她。
“肯定得是本公子啊!”容晞对自己的容貌相当自信,甚至都忘记了连枢在自己脸上画了一脸辛夷花的事情。
“那你出去走一圈?”连枢斜眼看着对方。
“连枢,你别太过分了啊!”容晞瞪了回去,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容晞又补充了一句,“对了,我还和毓儿说了,明未忧会经常来连王府,你到时候有空也将明未忧接来连王府吧!”
“我就说你刚才怎么连反抗一下都没有,感情在这里等着我呢!”连枢削薄的唇微扬,漫不经心地开口。
“连世子,你今天好歹画了本公子两回,你觉得换做其他人,现在还活着么?”容晞起身坐在了连枢椅子的扶手上,一只手越过她放在了靠背上,勾着唇角笑地有些肆意妄为。
看着对方精致无暇的面容,容晞忽然生出了想要伸手去捏捏连枢脸颊的冲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些纳闷地开口,“连枢,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好像还从来没有见过你妹妹呢!”
“整个上京见过她的也没几个。”连枢不以为意地回了一句。
容晞凑近了几分,盯着连枢的脸看了半晌,桃花眼中带了一抹潋滟的浅笑,说不出是痞气还是潇洒地道:“哥哥都长得这么好看,妹妹肯定也不差,要不哪天带我去见见?”
修长如竹的指抵在了容晞的脑袋上戳离了一些,连枢的声线都是在魅然之余都是凉凉的,“离我远一点。”然后侧眸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望向丝毫没有离开意图的某人,“夜深了,你还不回去么?”
“你要干嘛?”容晞冷哼一声。
“休息。”
“你不是昼伏夜出么?现在是晚上。”容晞嘲了一声。
见连枢打算转身离开回房,容晞忽然开口,“我今天要在你这里睡觉。”
泣血的身影一顿,连枢挑了下眉梢。
“你这里又不是没有房间,我今天折腾地太累了,懒得回去,先去洗漱睡觉了!”说完之后,连枢就看着对方打着哈欠离开了前厅,还挺轻车熟路地进了偏苑的房间。
连枢:“……”
在原地颇为无语地站立了片刻,便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想到明天晚上的宫宴,白皙若瓷的手揉了揉眉角,漂亮若星辰的丹凤眼中,似悄无声息地凝聚了一层墨色,墨色之间却又有一抹冷然的玩味一闪而逝。
翌日,清晨。
容家大公子容晞在连王府竹轩留宿之事,传遍了大街小巷。
若是寻常朋友,这种事情自然是不值得关注,但是上京之人都清楚地知道,当年连世子被流放至天穹其中就有容家大公子的手笔,不过,五年归来之后,两个人之间相处起来毫无芥蒂,不由让那些人猜测当年宫宴一事的真正原因,尚且没有猜出个所以然,又听到了容晞留宿竹轩一事,竹轩是连世子的居所,别说留宿,一般人连进去都不行。
而且,大家都知道,那位恣意妄为,张扬无忌的连世子,可是当众承认过自己喜欢男子的,也就是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素日和容家大公子关系那么好,不由让所有人都往那个方面去想。
一个容家嫡出继承人,一个是连王府唯一世子,这两人……
便是那些坊间百姓,此刻在提及这两人时,神色都有些说不出来的暧昧。
玉府,桫椤之林。
晨曦未起,东方只有一抹淡淡的浮白。
木樨花下,玉子祁披着一件藏蓝色的绣云纹的披风,披风连扣在双肩,露出了里面一袭染了墨的长袍,袍角垂地,几片淡青色的木樨花瓣拂落在上面,拖沓出了一片逶迤惊艳。
玉子祁神色安静地坐在轮椅上,摆放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青玉镶边的矮脚案几,上面放置了一套精致华贵的茶具。
玉质上乘玉纹细腻的白玉茶壶上,几点墨色勾勒出了一副清雅山水之画,一旁是同套的茶杯,还有一个放茶叶的圆形玉筒,玉盖微侧,一柄细长的小木勺倒放在玉盖之上。
一只骨节匀称,修长白皙的手提住了茶壶,如竹节一般的食指轻按住茶壶盖,手腕微微一倾,清茶自细长的茶壶嘴流出,本来仅有木樨花幽香的地方,瞬间带上了一缕浅浅的茶香。
刚刚端起茶杯,一道白色的身影便从另一侧走了过来,甚至连步子,都有些急。
玉子祁清清淡淡地抬了一下泉眸。
“公子。”怀砚在玉子祁面前站立,俊朗冷漠的脸上,神色有些复杂。
“嗯?”削薄的唇微启,溢出了一个浅薄的
沉默了半晌之后,怀砚才一副豁出去了的模样语速非常之快地开口,“公子,昨天容家大公子在竹轩一夜未归,今晨上京大街小巷谈论的都是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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