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子祁身子稍稍一僵,清雅绝尘的面容也滞了滞,就这样微侧着眸子看着那张精致无暇的面容,抿了一下唇。
在听见连枢的话语之后,玉子祁才缓缓开口,“刚才我问过你了,你说的随意。”声音依旧是淡淡然没有一丝起伏,极其平静。
但是,因着连枢和玉子祁此刻的姿势,连枢并没有办法看见玉子祁的面容。
尤其是那一双如清泉一般的凤眸,此刻,像是淬染了墨迹一般,深沉浓郁的不像话。
“是啊,摆放在书架上让你看,并没说你可以将它取出来。”说话的时候,覆在玉子祁手上的手,轻轻松松地往里面一推,刚取出来一半的书就回了原位。
玉子祁轻扯了一下嘴角,语气听不出到底是什么情绪,“连世子所谓的看书都是指这个么?”
“自然。”连枢轻轻地吐出两个字。
“呵!”玉子祁低低轻轻地一笑,“连世子还真是……不大方。”
最后那三个字,玉子祁是用那种带着戏谑笑意的话语一字一句地缓缓说了出来。
连枢挑了一下眉梢,不置可否。
正准备起身的时候,忽然头皮一紧一疼。
连枢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
玉子祁也在瞬间察觉到了异常,微微侧眸就看见了连枢蹙起的面容,也跟着蹙起了眉梢,眸光微微下移。
正好落在了自己衣衫的连襟盘扣之上。
淡青色的盘扣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夹了一绺墨发在其中。
刚才连枢也就是因为起身的时候拉扯到了头发才皱起了眉梢。
“你先别动,我帮你解开。”玉子祁对连枢道。
若是只有几根发丝,连枢可以直接将头发扯断,可是,这不是几根,而是一小撮,是以,连枢只能等着玉子祁解开卡住发丝地方的盘扣。
修长白皙的手轻挽着连枢的墨发,大概是怕扯疼连枢,玉子祁的动作一直很小心。
“你头稍稍倾过来一点。”玉子祁对着连枢淡声道。
这种盘扣是四个组合相扣在一起,现在连枢的头发就卡在了最中间的位置,不能直接扯出来,还占了本来解开盘扣的缝隙,所以现在并不是太好解。
最主要还有一个生怕连枢受到了一点疼痛的玉子祁,解得就更慢了,几乎是一根发丝一根发丝地慢慢从里面轻旋出来。
为了配合玉子祁,连枢稍稍移过去了一些。
如此一来,本来就亲密的姿势此刻看上去更加密切了。
连枢的额头就是直接抵在了玉子祁的下巴之上。
在相互碰触的那一瞬间,两个人神色都稍稍顿了一下,不过谁都没有说话。
书房里面,一片近乎诡异的沉默。
片刻之后,玉子祁将剩下的最后一根发丝旋开,不过并没有立时放手,而是拈在了手中,微微垂了一下眸子,看着面容妖娆的红衣少年,头微微一偏,一个温热的吻就落在了连枢的额头。
“连枢,我喜欢你!”那个温热带点清冷气息的吻伴随着一道很轻很低的声音。
不过也是在须臾之间,玉子祁就已然离开,“好了,解开了。”这一次,看着连枢,面色如常地掷出了五个字。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那双贯来带着清浅邪魅的眸色微微滞了一下,再次抬眸看向玉子祁的时候,有些说不出来的古怪。
随即,眸眼微垂,再次抬眸的时候就已经看不出刚才那一抹情绪。
却难得地主动地推着玉子祁的轮椅到了房间中央的木桌旁,修长匀称的指一指桌子上的成堆的画轴,懒懒地开口,“喏,这就是那日你派人送来的,自己慢慢看吧!”
顿了一下,望着玉子祁,缓缓道,“需不需要我帮你一起看看?!”
说完之后也不待玉子祁同意与否,直接伸手展开了一幅画卷在玉子祁的面前,“这个是刑部尚书的小女儿,长得还算周正,性子据说也挺温和。”
然后将这幅画卷放在一旁,又拿了一幅,“这是陆侯府颇受宠爱的庶女……”
“这是谢王府二房嫡出……”
……
连枢倒是挺来劲,一直为玉子祁解说这些画卷上的世家贵女,将这些画卷弄地非常麻溜,瞬间铺开一幅又很快阖上,甚至都没有去看玉子祁此刻沉着脸有些难看的脸色。
“还有这位是容府的四小姐,容乐,虽然不是嫡出,但是一直寄养在容夫人的名下,与嫡出无异,还有这位,唔……”连枢看着画轴之上一身紫白色锦绣衣裙的美丽女子,话语稍稍顿了一下。
唔,她不认识这个人是说。
终于等到了停下话语的连枢,玉子祁抬眸凉凉地看了她一眼,声线亦是凉凉淡淡的,“连世子不是要为我介绍这些世家贵女么?怎么不继续说了?嗯?”
尤其是最后一个字,话语尾音被故意拖长了几分,带着那种撩拨人心的魅。
连枢一摊手将手中的画卷放在了一侧,“我不认识她。”
玉子祁看着面前眉眼精致如画的红衣少年,幽幽浅浅的话语带了一分丝毫不加掩饰的嘲弄讽刺,“我还以为连世子已经认全了这上京的女子!?”
连枢摸着下巴点了点头,“我倒是想啊,可是玉小七你也知道,上京是权贵云集之地,那么多世家小姐我怎么认得全,不过三分之二的闺阁小姐我肯定还是知道的。”
后面半句话,连枢说地极其自豪。
这句话一出,玉子祁看着连枢的眸色微不可见地凉了一分,依旧是用那种嗤冷的声音道:“我是不是应该夸一下连世子?”
“难道不应该么?”连枢反问。
她回上京可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呵!”玉子祁一声轻轻浅浅的冷笑,抬眸目光微冷地看着连枢,同样用那种冷冷的话语掷出了四个字,“完全不想。”
又不是记住了和他相关的事情!
连枢:“……”
默然无语了片刻之后就是满头黑线。
来人啊,把这个冒充玉子祁一脸傲娇别扭模样的人给我拖出去!
玉子祁分明就不是这样的。
人家是疏冷如月华银潋,清矜若净雪初融,这个一脸嘲弄讽刺且写着不以为意的人肯定不是。
微微垂了一下眼眸,漂亮的凤目落在了连枢随手放在一旁的画卷之上,当看见画卷中坐在秋千上盈盈浅笑的女子之时,玉子祁眸眼深处极快地闪过了一抹意外之色。
“你认识她?”连枢看着玉子祁,问。
玉子祁微微颔首,似有若无地轻拢了一下眉眼,“青垅姜家姜华纯。”淡绯色的薄唇微启,掷出了七个字,嗓音有些微微发沉。
在说完之后,连枢面容也是瞬间顿了一下,“就是那个姜家嫡女姜华纯?”问完之后,又颇为纳闷地说了一句,“太后给你送过来的画卷中怎么会有姜华纯的画像?”
姜家是东凌最为古老的家族,虽然早已经淡出了上京的权势圈子,但是,其势力依旧不可小觑。
姜家嫡女姜华纯又是这年轻一辈中最为优秀的女子,身份亦是贵不可言,太后怎么会想到将她的画卷送到桫椤之林?!
玉子祁没有说话,眸色之间有些沉默。
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姜华纯的画卷,一开始未必是太后放进来的。”
闻言,连枢略略地挑了一下眉梢,似是想起了什么,殷红漂亮的唇边忽然泛起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似乎当年,沉息极其难得,似乎当年姜华纯就非常大手笔地送了三盒到桫椤之林!”
姜家那种阀阅世家,太后肯定不会悄无声息地将姜家嫡女的画卷送到桫椤之林,万一玉子祁真的看中了姜华纯太后未必能够为他们赐婚,所以,这件事情应该是得到了姜家的首肯。
更或者说,就是姜家人有意而为。
至于这个姜家人是谁,暂时难说。
玉子祁抬眸幽幽地看了连枢一眼,眸眼之中一派清浅淡然,“我送了两盒给你。”
顿了一下,似乎才反应过来连枢的意思,解释道:“当年我出手帮过姜家,三盒沉息是作为答谢。”
连枢点点头,“哦”了一声,然后才蹙了一下眉梢,淡声道:“这是你的事情,无需向我解释。”
而且,刚才那个对这件事情觉得理所当然的感觉,让她有些说不出来的心慌。
玉子祁修长的指轻轻一拨,画卷卷合,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我喜欢解释给你听。”就连话语尾音,都稍稍上扬了两分。
说完之后,玉子祁修长的指轻轻扯了一下连枢的衣袖,待连枢看过来之后幽幽地问,“我什么事情都告诉了连世子,现在,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为什么书房里有那么多和天水族相关的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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