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见脚步声睁开眼眸的瞬间,那张魅然绝色的面容之上已经敛去了所有的情绪,恢复了素日那种邪邪魅魅的妖然。
只是,还不待连枢抬眸说话,冷冽好听的声音已经自头顶上徐徐传来,“连枢,好久不见!”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连枢的脸上连惊讶之色都来不及浮现,就在瞬间抬头看向了来人,精致无暇的容颜浮现了一抹诧异讶然之色,“夙止?!”
来人一袭墨绿色繁复长袍,衣摆领口处用藏青色的上好丝线绣着精致的竹纹,他的面容生得极媚,白皙而又精致,媚然中带着说不出来的阴柔,漂亮地过分。
而且,还是那种漂亮到真正会混淆男女的媚艳容貌。
尤其是右眼眼皮里面有一点红色的痣,隐匿在似笑非笑之间,这种痣,该是在笑起来的时候随着眼睛笑眯起而不见,在寻常不笑的时候,还是非常显而易见的。
不过,也是这颗红色的痣,为他整个人都增添了两分媚意。
墨发仅用发带束了一半,留了一半披散在身后,此刻,夙止正撑着一把绘着山水墨画的竹骨伞,站在连枢面前垂眸静静地瞧着坐在地上的她。
“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上京?我还以为你至少还需要三日!”对于夙止忽然出现在面前,连枢还是有些意外地愣了愣。
夙止略微偏冷的面容没有情绪地看了连枢一眼,白皙如玉的手握着竹制伞兵,食指正好放在了竹子上的一个凸出关节处,指腹轻缓地摩挲了一下,淡声道:“快马加鞭来了上京。”
闻言,连枢眉梢一挑,飘零邪魅的丹凤眼眼尾稍稍上扬了几分,不经意之间,已经是魅色无边,启唇缓缓道:“我以为你要在沿途欣赏美景呢!”
夙止毕竟从小在天穹长大,对外面的事情,总会有那么几分好奇。
“在我眼中,世间美景千篇一律,看不看都一样。”夙止神色依旧是那种冷冷默默的淡然,不以为意地掷出了一句。
连枢只是低低一笑,似是想起了什么,看向了夙止,“那你是什么时候来了上京?”她都还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夙止低头看了连枢一眼,漫不经心地开口,“刚刚才进上京城,然后看见你失魂落魄的身影,便尾随着来了这里。”
说完之后,缓缓地收了手中的竹骨伞,在连枢的身边坐了下来,“连枢,发生什么事情了?”
连枢眸子微微滞了一下,正想说话的时候夙止冷然淡漠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知道在此之前你是去了北越行宫,是不是寻绯墨做了什么事情?”停顿了一下,一双媚媚然的桃花眼锁着连枢的眸子,淡淡地添了一句,“而且你还哭了!”
本来听着夙止前面的话,连枢只是神色有些无奈,在听见后面的话语之后,邪魅若妖的面容忽然滞了滞,眸子微凉地睨着夙止,语气亦是凉凉淡淡,“看透不说透,人艰不拆!”
夙止弯了弯唇角,神色旖旎地道:“认识你这么多年,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哭着的你,所以一时有些好奇。而且,看透不说透怎么能是我的风格!”
连枢:“……”
不过,夙止看戏归看戏,敛了脸上的笑意之后,却也还是神色认真地掷出了一句,就连声音亦是沉沉的,“连枢,当年的事情无论好坏,现在都已经过去了,你无需太过介怀。若是初瑾泉下有知,定然也是不希望如此!”
闻言,连枢瞬间诧异了一下眸子,有些意外夙止猜到了这件事情涉及到了初瑾。
夙止不以为意地冷哼一声,“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我所说未必有寻绯墨了解你但是也绝对差不了多少。”说话的时候,有些无聊地用手中的竹骨伞一下一下地拨弄着地上铺展开来的厚厚一层梨花花瓣,面容之上神色亦是淡淡。
连枢没有说话。
接下来夙止也没有说话。
两人一起静默地坐了片刻之后,夙止才缓缓看了一眼连枢,“走吧,再不回去,流云等一下估计要掀了你的连王府。”
闻言,连枢又是微微一愣,瞠着一双眸子看着夙止,“你说流云也来了?”
说话的时候,因为诧异就连声音都微微拔高了几分。
夙止起身,嗓音淡到了就像是从天边飘过来一般,“是啊,她也来了上京。”
“之前听到你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说服流云放你离开天穹我还在好奇你到底做了什么,原来她是和你一起来了啊!”对于这件事情,连枢是真的有几分意外。
夙止神色淡了两分,有些许自嘲,“这些年你可见我何时有过真正的自由!”
“你们……”连枢望向夙止,神色顿了一下,有些复杂,似是也不知道怎么说这件事情。
看着连枢,夙止神色淡薄地轻嗤了一声,“你连自己的事情都无法解决竟然还有闲暇来操心我的事情,省省吧!”
连枢挑了一下眉梢,神色是那种邪邪魅魅的妖治,殷红的薄唇微微弯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慢悠悠地开口,“你和流云都是本世子的朋友,若是你们日后在一起了,本世子还可以省下一份贺礼不是?!”
夙止瞬间黑了脸,没好气地凉凉回了一句,“诶不是,连枢,你抠成这样是不是能让你富甲天下啊?”
连枢双手缓缓地放开环抱着的双膝,往后神色颇为慵懒散漫地靠在了梨花树干上,雪色的梨花纷纷扬扬,错落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丹凤眼微微侧了一下,看了一眼身侧的夙止,连枢略略沉吟了一下之后才缓缓开口,“不一定能让我富甲天下,但是,能让我富甲夙止。”
夙止对着连枢翻了个白眼,冷嗤一声,“大名鼎鼎的连世子就这么点追求?!”
“我还真的没有什么追求!”仰头看着盛放到极致的梨树,一树梨花纷纷扬扬,连枢淡淡地掷出一句,但是那双漂亮的眉眼,却有些不可触及的幽凉。
闻言,夙止“啧”了一声,也靠在了后背的树干之上,指尖一拂,将落在唇边的梨花拈了下来,媚然的桃花眼忽而深邃了几分,带了一缕嘲意,“都打算搅乱整个上京了,还确实是没什么追求!”
连枢没有说出,只是敛眸沉默,半晌之后,才看向夙止,“你就没有想过替云家翻案么?”
夙止嗤了一声,不以为然地道:“为什么要翻案?他们都已经死了,即使翻案之后博了个好名声,他们也不知情,有什么意思,死了的人就死了,活着的为什么还要为他们所累!”
听着夙止的话,连枢魅然的脸色微微一滞。
这就是她和夙止最为明显的不一样。
夙止自小长在天穹,在清风楼中长大,他见过的龌龊肮脏的事情不知凡几,对待事情,也有自己的想法,对他来说,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对她来说,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两字之差,差的却已经是天差地别,更遑论她身后还有连王府和母妃。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上京?”夙止既然不打算追究当年的事情,其实,在离开天穹之后,什么地方他都可以去,唯独上京,他来了,当年的事情不可能不牵涉到他。
那到了最后,就不是他想不想的问题了。
抬头看着天际随风而行的流云,夙止淡淡地笑了笑,“你该是知道我是个闲不住的,你既然打算将上京的水搅浑,我为什么不来跟着凑凑热闹!”
说完之后从手中竹骨伞一撑,从地上站了起来,对着连枢淡淡地道,嗓音里面似是有那么两分无奈,“走吧,依着流云的性子,再玩了,她就要满城找我了!”
连枢也是颇为无奈地笑了笑,缓缓起身,似是想起了什么时候,忽然问道:“夙止,如果流云没有这么强势,你有没有可能喜欢她?”
“没有。”夙止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开口。
“为什么?”连枢问。
大家一起在天穹相处了这么多年,她能看出夙止对流云,并非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夙止沉默了片刻,浓密的睫毛微微一敛,才缓缓开口,“我和她。根本就不是同一种人,她太干净了,而我所接触的阴暗,是她无法想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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