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芷筠顿时就怔住了。
她再度仔细的查找了一番,依然是找不到任何画师的名字。
若是民间画师所绘的画像必不会藏入华苑阁中。这显然就是由画院中的宫廷画师所绘。
这种笔锋游走已经出手的风格,若无意外就是她的师傅所绘,虽然老疯子在教她的时候笔触已经更加的娴熟以及更加的挥洒自如,但是这画就是师傅的风格。
陆芷筠整个人沉浸在画作之中,忍不住抬手虚虚的沿着画笔的走向一点点的描绘。
足足这样虚虚的临摹了足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直到她的手臂都感觉到十分的酸麻,陆芷筠这才缓缓的放下自己的手,长叹了一声。
“这位先生。”陆芷筠看向了站在一边的杂役。
“大人。”杂役赶紧拱手。“大人言重的,小的只是这华苑阁里面的杂役而已,当不起先生二字。”
“先生可否告知,这画像为何没有画师的名字?”陆芷筠并没理会他的话,礼多人不怪嘛,“我见这绘画之人功力扎实深厚,落笔潇洒自如,且画像存于华苑阁之中,为何作画之人的名字却没有了呢。”
“是吗?”那杂役显然也是一怔,“待小的来看看。”他走了过来,将画像小心的接了过去。
他翻看了一下画作,又跑去找了登记簿来查验,随后眼露疑惑,他也颇具怪异的挠了挠头,“奇怪了,还真的没作画之人。”
“这作画之人难道不是画院中人?”陆芷筠旁敲侧击的问道。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杂役摇头道,“小的只是十年前来华苑阁,也只是三年前开始负责华苑阁事务的。若是大人想要知道这画师是谁,且给小的一些时间,小的去查验一番。”
陆芷筠怔了怔,随后缓缓地摇了摇头,“算了,不用这么麻烦了,想来此人大概不在画院之中。时隔三十年,又去哪里查找。我只是看着这画画的好,随口这么一问就是了。”
“哦。”杂役笑了起来。
“还请先生将画收好。”陆芷筠起身,将东西朝杂役推了推,起身说道。
“小的送大人。”杂役按照清单将盒子里面的物品清点了一下,随后一一放好。这才对陆芷筠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请大人随小人来。”
陆芷筠走出华苑阁之中才恍然发觉这天已经黑了下来,天上又飘起了清雪,落在脸上带着一种清透的冰寒。
“大人,落雪了。小心地滑。”杂役将陆芷筠送到了门外,恭敬的说道。
“多谢先生。”陆芷筠缓步离开。
她不知不觉的在华苑阁里面待了两个时辰了。
陆芷筠现在思绪有点乱,虽然很想知道画那副画像的人是谁,但是刚才在华苑阁里面她还是忍住没让那杂役去查。
画院之中等级还是比较森严的,这一点陆芷筠今日已经有所体会,这是她入了画院之后第一次有这么直观的感受。
这里可是宫廷画师聚集的地方,既然牵扯到宫廷,便有许多的东西大概不是她这样的蝇头小官能碰触的。
那画像也一样。
她没让杂役去查是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
画是藏在华苑阁之中,必定是由当年的宫廷画师所绘,既然名字被抹去,便是这个人的过往被抹去。肯定是有人不想他的画作面世或者不想别人知道这个人。
柳太后的画像平日里应该没什么人会翻阅,毕竟人都已经去了罗翰国了,还时隔三十年。大概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所以这画师所画的画像才得以保存下来。
即便是叫那杂役去查,大概也查不出什么别的来,反而若是这事情落入别人的耳朵里面,不免会打草惊蛇。
陆芷筠已经不是在临川的时候那咋咋呼呼的小丫头了,回京不过两年的时间,她已经变得十分的内敛和沉得住气。即便是在看到那画像,觉得画像与自己的师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她也不能轻举妄动。
她不知道为什么那画像的笔锋与自己师傅的出手是这么的相似,即便画像不是她师傅所做,也必然是与她师傅有联系的人所绘。既然如此,她就更要小心谨慎了。
如果当年的画师就是她的师傅,那当初她捡到师傅的时候,师傅那一身的伤是不是就是与这宫里的事情有牵扯呢?
那师傅在两年多前的不告而别是不是也是为了不让自己的身份暴露,为了保护她呢?
这些疑团如同乱麻一样的环绕在陆芷筠的心头,缠的她心口发紧。
画院的大门都已经关闭了,陆芷筠只能从侧边的边门离开。
街道清冷,又飘着雪,陆芷晴又在别院装病,陆家再无旁人会每日等在画院门口接她回家。
所以她要自己走回去。
陆芷筠只是朝前走了几步,便觉得周遭的雪停了。
她抬眸看向前方,雪依然在下着,只是没有继续落在她的身上了。再抬眸朝上看,原来是有人撑开伞为她遮蔽出了一方清净的天地。
“想什么呢,想的这般出神,便是我来了,你都不知道。”一个略带清冷的声音从她的头道。
陆芷筠整个人都有点傻了!
如此温柔的裴重锦真是叫她招架不住啊,浑身上下都有点软……
“你怎么知道?”她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了,一片空白,只是傻乎乎的顺嘴问道。
轻笑传来,紧紧贴在裴重锦胸口的陆芷筠感受到他的胸膛随着他的笑声在微微的颤动。
陆芷筠的脸忽然就红了……
“你说没人就没人吗?”她故作凶巴巴的反问道。
“我说没人便是真的没人,只有我们两个。”裴重锦恨不得将这个能牵动他一切情绪的姑娘揉入自己的骨血之中,他笑着说道,眼眉一抬,一股桀骜的神态顿时布满他帅气的脸庞,“你这是在质疑什么?”
“自大鬼!”陆芷筠白了他一眼,笑骂道。
“我饿了。”裴重锦笑吟吟的看着陆芷筠,“看在我等你这么久的份上,这位陆大人能不能请我吃点东西呢?”
陆芷筠怔了一下,随后展颜一笑,“好啊。”
真好,她的眼底布满了温柔,不管自己以后会面对什么样的风雨,至少在这样的风雪之中,还曾经有一个裴重锦撑开伞为她遮蔽出一方温暖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