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杨和何芷拎着礼物上门,刘大宽的母亲笑得合不拢嘴,热情地把柯杨和何芷迎进了屋,又忍不住回头望了望停在她家院里的银色大奔驰。银色大奔驰在晴朗的冬日里闪闪发亮,感觉把周围邻居的窗户都照亮了。
等进屋坐下听柯杨说让她讲讲黄半仙的往事,刘老太太的眼珠子骨碌着吞吐起来。
“人都死了有啥好讲的,都是我们村里人封建迷信,让你们在城里的人听了会笑话。”
刘老太太嘴上说得轻松,抬手又是拢头发又拉衣领显得有些局促。
只有心里藏着大事的人才会是这个表现。
“刘婶,瞧您说的,我哪会笑话您呢,我也是咱们村里的人。”
见刘老太太瞧着何芷,柯杨呵呵笑着补充说:
“我媳妇更不会笑话您了,是她求我陪她一起来找您,我们想……”
柯杨凑近刘老太太小声说,他和何芷来求刘太太给两瓶神仙水,他们也想早点生个大胖儿子。
柯杨胡说八道也就算了,还非要扯上她,又是叫她媳妇又要和她生儿子,把何芷听得眼皮直吓跳,嘴巴都要气歪了。不过刘老太太意味深长地望向她时,何芷又不得不陪着笑脸。柯杨的最后一个任伤不能因为她给整失败了。
“你们也知道神仙水?不会是柯杏告诉你们的吧?她应该不知道啊!这事只有黄半仙一个知道,连她身边的那个侄媳妇,啊不,那个坏女人都不知道。”
刘大宽的母亲前年去找黄半仙给儿媳妇求子时,向琴不在黄半仙身边,刘老太太只付了两百块也不管黄半仙同不同意,把摆在柜子里的十来个装神仙水的小瓶子都装进袋子里拿走了。
神仙水也是要成本的,因为黄半仙对村民穷大方,向琴还教训了黄半仙一顿。
“我姐没说,我在派出所听那个坏女人交待的。”
“原来她知道啊!”
刘老太太瞥了柯杨一眼,然后目光转向何芷上下打量,最后落在何芷葫芦似的腰身上,嘴角泛起一抹心知肚明的笑意。
“我给你姐喝了五六瓶她就怀上了儿子,剩下的几瓶我一直没动,如果你们真想要我就送给你们好了。不过这事千万不能让你妈知道,你妈要是知道我给你姐偷偷喝药,还不得跑我家来砸了我家的锅。”
刘老太太边说边走去灶台靠墙的碗柜前,踮起脚从碗柜最上层拉出一个铝饭盒。她打开饭盒看了一眼,确定宝贝都在,然后转身交给柯杨,眼神还有点巴巴地舍不得。
“除要想要一个孙子,我也没有什么事想求黄半仙的。别人都求她干什么事我也不知道。我觉得只要是真心去求她办事,她又能办到的事她也乐意帮忙吧。
挺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还好这事与你们无关,不然你们家以后在村子里别想抬起头。就算我家大宽是村委会主任也帮不了你们。那个坏女人真该千刀万剐。”
刘老太太为黄半仙的死又是叹气又是捶膝,看得出来她是真为黄半仙的死鸣不平。
第二天上午银色大奔驶出鸡谷山村上了县道,柯老太太回头还能看见女儿柯杏站在村口朝她挥手。
“这傻孩子还站在冷风里送咱们,别再冻病了。家里还有三个孩子要她侍候呢,哪能全指望婆婆。”
柯老太太说完突然觉得她的话容易让何芷误会,万一何芷以为她这个婆婆不想帮忙带豆豆可就不好了。
昨天晚上柯杨和何芷一起做柯老太太的思想工作,豆豆又眼巴巴地看着柯老太太叫柯奶奶,柯老太太只好答应跟柯杨回去帮忙带豆豆。
“我姐是舍不得你走,你又说春节不回来了,我姐也想多看两眼妞妞。”
“妞妞是我一手带大的,跟她叫一声妈就不错了,还想着让妞妞留下来过年我可不乐意。万一妞妞被那两个姐姐欺负了,妞妞找谁评理去。”
“我姐说过完年要来穗城看您,我看就别让我姐跑一趟了,过完年村里的事情也多。”
柯杨不能当面拒绝姐姐要来穗城“考察”他新婚生活的要求,只能想办法让母亲阻止姐姐。
柯杨扭头看了一眼母亲,柯老太太没有说话。
如果让女儿看到她住大别墅,房间要什么有什么,出入还有保安敬礼,妞妞过完年还能上幼儿园,肯定就不会再担心她在儿子家过得不好了。
“她要来就来吧,到时候都立春了,天气也不像现在这么冷了。她还能帮何芷打理一下别墅的前后院子,不如我让你姐带点菜籽来……”
“可别!”
母亲要和姐姐在何芷的别墅院子种菜,这个想法把柯杨给吓得不轻。
昨天在做母亲回穗城的思想工作前,柯杨已经想好了,这次回来干脆拿何芷还他的钱买一套小房子,找一个理由让母亲带妞妞住进去。
估计何芷很快就要和蓝浩打豆豆抚养权的官司了,何芷拿到豆豆的抚养权,他这个为了应急的丈夫就该功名身退了。
“自己种菜又省钱又吃得放心方便,那么大的院子空着多浪费啊。你这孩子怎么变得不会过日子了,你以前读书的时候一个练习本前后两面反复地写,铅笔写完又用钢笔写一遍。”
柯老太太伸手拧儿子的耳朵,柯杨假装被拧疼了,龇牙咧嘴大叫。
“我也没用劲啊,真拧疼了?”
柯老太太收回手,发现何芷看着她和柯杨,于是尴尬地笑道:
“好吧,儿大不由娘。你们的地盘我可不敢作主。”
柯老太太在老家呆了几天,被七大姑通洗脑。女人再有本事嫁了男人也该听男人的。就算何芷有本事挣到了别墅豪车,她和柯杨领了结婚证,柯杨就有资格享受她拥有的一切。她这个婆婆通情理,不会给小两口指手划脚,但也不能太不把她当回事了。
“妈,种菜比较麻烦,如果您觉得院子空着浪费可以多种些花草。那个院子确实需要好好打理一下,如果姐姐能来帮忙就更好了。”
柯杨和母亲有说有笑还能撒娇卖萌,何芷心里羡慕不已。她可不想因为和柯杨假结婚,破坏了柯杨和他母亲的关系。
柯杨手机响起的时候,银色大奔已经驶离鸡谷山村一个小时的车程了。
县派出所那位昏迷不醒的民警醒了,他要见柯杨。
“他为什么要见我?”
柯杨实在想不出那位叫林凯的民警见他的理由。
他们只见过一次,那天他从林凯手里取回那个装在锡盒里的佛牌以后,便再没有任何联系。
“他只会说要见你一句话。”
对方的声音很低沉,好像在公布一个悲伤的消息。
柯杨不好再问,重新调整导航,直奔县医院。
看见病房里只有柯杨一个人了,林凯失神的目光聚起神采。他抬手移开挡在脸前的注射架子,示意柯杨到他近前说话。
那天柯杨和林凯办交接时,他记得林凯的样子,才几天时间,林凯好像苍老了十几岁,眼窝发黑面颊深陷,一双干裂的嘴唇唇色乌紫地颤抖着。
“林凯你别激动。”
柯杨握住了林凯的手。
林凯的手冰凉刺骨。室内暖风机呼呼地响着,柯杨额上刚刚渗出的热汗顿时消了。
“不要打开那个盒子,一定要埋到桃树底下。”
林凯没头没脑地说完,眼神又开始涣散了,眼皮飞快地跳动着,四脚也不停地抽搐起来。
“盒子,桃树?”
柯杨愣了一下,想起他和林凯唯一的一次交集,马上明白了林凯说的盒子是黄半仙的那个锡盒。
“你是说锡盒里面的佛牌有问题?”
柯杨用力握紧林凯的手,又伸手掐了掐他的人中,林凯终于恢复了平静,目光定定地看着柯杨。
“只有破了那块佛牌的法力,才能救她,救我……”
林凯的气息渐渐微弱,眼睛合了起来,握着柯杨的手慢慢滑脱垂落,似乎又陷入了昏迷。
柯杨急忙按响墙上的呼叫铃,一个护士先跑了进来,看到病床上的情况又马上转身离开,守在门外的两名便衣民警冲了进来,医生随后也来了。
林凯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两名便衣询问柯杨,他和林凯刚才交流的情况,柯杨无奈地摊了摊手,他没办法告诉同行林凯对他说的那些话。
佛牌,法力,救她,救我,每一个词听起来都像是病人的梦话胡话。
医生明确诊断林凯不可能再苏醒了,林凯的家人刚刚升起的希望又破灭了,他的妻子母亲顿时哭得像个泪人,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儿扯着哭成泪人的母亲衣襟,怯怯地扁着小嘴。
柯杨回到车上心情还是难以平静,扶着方向盘坐了好一会才开车上路。
看出柯杨的心情不佳,何芷没有马上打扰他。
柯老太太好奇儿子到县医院做什么,为什么那个警察偏要找柯杨说话。
“也没什么,那个同行就是想告诉我要注意安全。”
柯杨回答完母亲,突然想起了林凯说话时的语调,那个语调和语气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黄半仙!
意识到刚才和他说话的林凯是黄半仙上身,柯杨立刻惊出一身冷汗。
回到穗城已经天黑了,柯杨和肖楠通完电话,肖楠很快就到了。
柯杨把装着锡盒和四瓶神仙水的塑料密封袋交给肖楠。
“锡盒里装的是一块佛牌,好像佛牌有点古怪。经手过的民警在医院昏迷不醒,我想最好不要打开锡盒,看看能不能用其他办法检测一下那块佛牌的问题。”
“这么诡秘?”
柯杨说的话肖楠不得不相信。
柯杨肯定地点了点头。他不相信佛牌有鬼,但不排除佛牌的制作材料对人体有害。
“我明天拿给鉴证科的同事看看,如果有结果我通知你。”
“一定不能打开盒子啊。”
一种莫名的不安袭来,柯杨不得不再次嘱咐肖楠。
“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会好奇偷看。”
肖楠觉得柯杨过于紧张了。
肖楠离开以后,柯杨准备洗澡休息,这时柯老太太从楼上下来拉儿子上楼睡觉。
“一楼的那间房间又小又暗,你在家都和何芷睡了,回来怎么反倒拘束了呢。我又不是反对你们结婚,在我面前还要假装是工作关系。”
柯老太太不由分说把儿子推进何芷的房间,从外门锁起门,然后心满意足地回屋带着豆豆和妞妞睡觉。
儿子在媳妇的大别墅就是不如在自己家里放松霸气,从今天天始能帮他改一改。男人必须得在女人面前霸气一点,才能让女人有被征服感。
床上放着一件暗红的丝绒睡袍,在床头落地灯下充满诱人的味道。暖气开得很足,柯杨感到浑身冒汗,拉了拉黑毛衣的衣领,一时有点进退两难。
撬门的工具不在衣袋里,门外老娘从外面锁上了,他成了一个困窘的怪兽,指不定一会何芷从浴室出来会看到他会是什么想法。
确定门锁从里面打不开,柯杨靠在门边站定,这时听到浴室的门响,吸着拖鞋的脚步声带着踩水的摩擦声。
“何芷,你有没有钥匙打开门,我妈把门从外面锁上了。”
柯杨决定先出声示警,以免何芷看见他彼此尴尬。
“哦?我不记得钥匙放在哪里了,平时很少锁卧室的门。”
何芷围着浴巾出现在柯杨面前,柯杨急忙转身。
“那我在沙发睡一晚吧。明天我再和我妈解释,我也想尽快把房子买了,再这样下去真麻烦了。”
“嗯。”
何芷除去浴巾穿上了睡袍,靠在床头坐好,望着还面朝门背对着她的柯杨。
“别紧张,我又不是老虎会吃人。我已经穿好了!”
何芷微微笑着,好像第一次发现柯杨原来这么有趣。
柯杨转过身看向何芷,眼神不由得看直了。
“喂,别装了,你也不至于吧!好像真没见过美女似的。钥匙在这你拿去吧。”
何芷从床头柜里拿出一把钥匙,等着柯杨近前拿去开门。可是柯杨还是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好像看痴迷了一样。
“给你钥匙。”
何芷受不了柯杨的眼神,如果再被他看下去,她怕自己会迷失在他的眼神里。
何芷下床,一双白净的脚丫穿进拖鞋移步朝柯杨走来。
柯杨的猛地抓住了何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