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2章 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君梓彤伸手扯住白默笙的袖子,一把将人拉了进来。
“春华,去找件干净的衣服来,秋雨,去打些热水。”
春华和秋雨眼巴巴地守在她身后,见白默笙终于进了门,一颗高悬的心才放下来。
两人应了一声,动作飞快跑了出去,又顺手把门阖上了。
白默笙刚才说话的时候,勇气十足,等进了门,坐在椅子上,才有些手足无措,看都不敢看她。
君梓彤刚刚起的急,身上只笼了一件单薄的杏色里衣。
见他低头不语,耳朵红彤彤的,才意识到什么,她赶紧笼了笼身前,故作淡定地轻咳一声。
“不是说要送我生辰礼物么?冒着那么大的雨,又在雨里淋了那么久,就为了给我送生辰礼吗?”
白默笙此时才有些犹犹豫豫的,怀里抱着的小包早就湿透了,正在往下滴水。
“公主殿下,我知道你是金枝玉叶,宫里什么好东西都有,我、我不知道该送你什么,也想不起你缺什么。
我就跟大师傅学了雕刻手艺,亲手给你做了个白玉簪,你、你不要嫌弃。”
君梓彤低头看着他,眼看着雨珠把头发凝结成一缕一缕,顺着脸颊往下滴。
她忍不住伸出手,把他脸上的雨水擦了擦,声音说不出的轻柔。
“还是第一次有人为我亲手做生辰礼,我怎么会嫌弃呢。”
白默笙抬头看她,见她不像是假装,才松了一口气,把玉簪摸出来递了过去。
“我、我才学了一个月,手艺还、还不是很好,有些粗糙,我知道配不上公主……”
君梓彤看着他红透的耳根,结结巴巴的跟往日判若两人,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细白的指尖捏着白玉簪,确实有些粗糙,边角还有些没有磨平,跟宫里司珍房出的首饰完全没法比。
可在她眼里,却是最别致的,比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都好。
她似是想到什么,忽而拉起他的手,凑到眼前仔细瞧了瞧。
果然,原本嫩白的指头上面扎满了小洞,还有细小的划痕,有些惨不忍睹。
君梓彤心情很复杂,一面开心不已,一面又忍不住想生气。
“你还真是个傻子,就为了做这根簪子,你要把自己的手给整废吗?
你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可是翰林院的修撰,靠的就是这双手!
你要是把自己的手弄废了,以后还怎么握笔,还怎么挥洒笔墨!”
白默笙被她骂的有点懵,睁着一双大眼傻呆呆的,想把手抽回来藏到身后。
“不、不会的,我、我有分寸的,这个伤口看着有点多,其实一点都不疼。
我祖父每日都考校我的功课呢,我一天都没有落下,真的不疼的……”
啪嗒——
白默笙看到指尖落下一颗滚烫的泪珠,心头一跳,整个人好似都被烫到了。
他抬头,看着君梓彤落泪,吓得手足无措。
“公、公主,我真的没事,你、你不要哭啊。”
平日里的长公主总是绷着一张冷脸,极少笑,更是从未流过泪。
没想到第一次见她落泪,却是因为自己,心里难受的不得了。
白默笙扯着她的袖子,像做错事的孩子。
“姐姐,你不要哭好不好?是我不好,我答应你,以后绝对不会了!”
君梓彤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也许是这根簪子太美了,也许是太冷了吧。
她仰起头,胡乱地擦了一下眼角。
“你看错了,本宫才没有哭。”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春华的声音。
“公主,热水和衣服都备好了,我们进来了。”
君梓彤把簪子小心地塞进袖子里,朝门口看了一眼。
“进来吧。”
春华和秋雨迈着小碎步进来,把衣服和盛热水的木盆一放,话都没说,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君梓彤看着一脸懵懂又纯真的少年,耳根微红,朝一边的屏风指了指。
“你去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吧,再用热水擦一下,别染了风寒。”
白默笙点头如捣蒜,笑得甜蜜又羞涩,抱着衣服端着木盆,屁颠屁颠地跑了。
君梓彤转过头去,走回床边,又把袖子里的白玉簪摸出来,指尖轻轻摩挲。
仔细一看才发现,玉簪头上竟雕刻成了一只猫咪的样子,原本还以为是朵花!
果然是世间最特别的,一般的玉匠师傅谁会雕刻这种图案呢。
屏风后传来悉悉率率的声音,伴随着少年的声音。
“公主殿下,你今日是不是不开心?”
许是淋了雨的缘故,他的嗓音有些沙哑。
君梓彤手上动作一顿,那么年轻就入了翰林院,又怎么可能是傻子呢。
白默笙聪明的很,而且很擅长察言观色,估计早就看出她的不对劲了。
她有些纠结,又有些痛苦,一想到要把和亲的事情告诉他,心口就有些窒息。
可纸是包不住火的,就算她不说,明天估计就会传遍整个凉京城。
与其让他从别人那里听到这个消息,还不如她亲口告诉他,这样他也能早点死心吧。
君梓彤张了张嘴,想要说的话却怎么也发不出音来。
今天可是自己的生辰呢,就再开心这最后一个时辰吧,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等到了明日,她是即将要和亲北冥的长公主,他是太傅的嫡长孙,两人再无任何瓜葛。
君梓彤心里酸涩一片,忍着落泪的冲动摇头。
“我没有不开心啊,不过,有件事我早就想问了,你为何会叫我姐姐?”
她早就发现了,每次他一激动,一紧张,或是极度开心的时候,就会叫她姐姐。
这次轮到屏风后的人沉默了。
君梓彤等了许久,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白默笙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他身上新换的衣服有些大,应该是春华从护卫那里拿的一套新衣。
他拖着长摆朝她走来,像戏台上唱戏的小生,明眸皓齿,明艳照人。
白默笙在她跟前站住,小心翼翼地拉住她的手,耳根微红。
“公主肯定忘记了,可我一直记着呢,应该说是永远也忘不了。
我祖父是太傅,经常出入皇宫,我小的时候,总被他带在身边,也时常进宫。
有一次祖父去给皇上授课,让我在一处偏殿等他,可我太无聊了,便偷偷溜了出来……”
白默笙从偏殿跑出来,没走多久便迷路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何处,那时正是炎热的夏季,暴雨说来就来。
他还没找到回去的路,就被大雨困住了,他只能就近躲在一个假山里,身上还是被雨水打湿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蹲了多久,正被冻得瑟瑟发抖将要晕过去的时候,外面传来说话声。
“公主,假山里好像有人。”
小小的白默笙吓的打了个哆嗦,不等他站起来,头顶响起悦耳的嗓音,好似风过琳琅,珠玉落盘。
“你是谁?为何在这里?”
白默笙抬头,眨巴着朦胧的眼睫看过去。
眼前的人身穿杏黄锦裙,边角海棠花的花纹繁复缛丽,腰间坠着美玉。
即便他年纪小,也知道这位身份不一般,肯定是宫里金尊玉贵的主儿。
他颤抖着小心肝仰起头,终于看清了她的样貌。
五官如珠玉宝石,莹亮温润,双眸极美,大而透亮,潋潋滟滟,扇子般的浓密睫毛像展翅欲飞的蝶翅,顾盼生辉。
白默笙怔住了,这女孩儿生的好生漂亮,泠泠生艳,像里写的神仙姐姐。
心里这么想着,便不自觉地叫了出来。
少女听到他的话,忍不住捂嘴笑了。
“莫不是个呆子?还神仙姐姐。”
白默笙双耳通红,鼓动着腮帮子,嗫嚅了一句。
“就是漂亮姐姐。”
少女被他的夸的不好意思,嗔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春华,把你手上的雨伞给他。”
“公主,那您怎么办?”
“他年纪小,又淋了雨,再不遮一遮,若染了风寒会给烧傻的,咱们跑回去吧,离得又不是很远。”
“可是公主……好吧……”
白默笙手上被人塞了一把雨伞,却迟迟没有撑开,只呆呆地看着主仆两人的背影。
神仙姐姐虽然声音冷了些,心地却是极善良的,自己淋着雨,把雨伞留给他了。
白默笙抱着雨伞站在原地许久,才小心翼翼地撑开,直到白太傅找到他,依然蹲在那里不动。
那天他确实染了风寒,半夜也烧了起来,但他没有被烧傻,反而被激发了学习的热情。
后来知道那把伞是慧怡公主的,因为上面有特制的符号。
他把那把伞供了起来,就放在书桌旁,随时都能看到的地方。
为了能够早点把伞还回去,他不知疲倦地用功苦读,只希望早点金榜题名,才有资格站在她面前。
若是连进宫的资格都没有,又怎么跟她偶遇呢。
那把伞陪了他好几年,直到他进了翰林院,直到他再次见到她。
白默笙把这事简单地说了出来,君梓彤听的惊怔,她真的忘记了!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有这么件事。
她身体一向好,又被金贵地养着,唯一一次染上风寒,就是那次在雨中奔跑。
可能是发烧导致的后果,她把那件事给忘了,也忘了那个雨中的小可怜。
君梓彤见他低着头,搅着自己的衣角,心底软成一团。
她心里铺就的坚冰,被他周身的阳光照化了,忽然坍塌。
她忍不住伸手揪住他的衣领,在他唇上咬了一下。
“小可怜,为什么每次见你,都是被雨淋湿的落汤鸡。”
白默笙心底一酥,四肢无力地摇摇晃晃,脸却红得快要滴血。
他幸福地冒泡泡,被冲昏了头,反手扣住她的后腰,用力在她的红唇上亲了一下。
“我是小可怜,姐姐要一直可怜我,,不要丢下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