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柴的神色统统掩盖在墨镜下面,他冷静地装弹,打开保险,枪口对准斩骨仔,可没等开枪,一双手从下往上攥住手枪,枪口失了准头,打在天花板上。
是独眼标。
斩骨仔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跑。
独眼标的胸口中枪,但仍旧死死地抱住鸡柴的胳膊,脸上的青筋暴露。
鸡柴花了两三秒才甩脱了独眼标,在他脑门上补了一枪,再抬起头,墨镜中的斩骨仔已经冲出门口,鸡柴举枪穷追不舍,也冲了出去。
有人见状赶紧夺门而出,也有人蹲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阿禄也不例外。他甚至还不断扯着呆坐不动的李阎的袖子,示意他赶紧蹲下。
李阎无动于衷,他没有去管追杀斩骨仔的鸡柴,而是在一片狼藉中环顾,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真失败。”
瘟乐躲在暗处,和其他人一样抱头伪装,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斩骨仔满脸是血的冲出中国城,可并不打算亲自出手。
万会人元,能以四柱煞神和具备强烈灵性的材料,制造出拥有特殊能力的法器,门类众多,“羊刃尸傀针”就是其中一种。
它只需要依据命煞扎入对应穴道,就能对方听候自己的差遣。缺点是八个小时后宿主会因为潜力开发殆尽而死亡。当然,照瘟乐的打算,根本不需要八个小时这么久,等鸡柴杀了斩骨仔,他就会叫鸡柴吞枪自杀,伪装成黑帮仇杀的现场,自己趁机脱身。
薛文海手中,利用万会人元制作的法器不下百件,他甚至叫瘟乐和乌头青在暗处向别人兜售半成品,借此搜罗更多的四柱煞神,陈正聪的六厄小鬼就是这样得来的。
突然,瘟乐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他下意识转头,和李阎四目相对。
严格地说,两人是没见过面的,李查联合钱五破霸王卸甲的时候,瘟乐也只是利用风水局暗中交锋,两人都没有亲眼见到对方。
可李阎向鸡柴问路的时候,瘟乐和鸡柴两个人明显是在一起的。加上瘟乐很显然地带上了口罩,所以李阎很快就把目光锁定在他身上。
“……”
两人对视了几秒,瘟乐的心没来由地越揪越紧,但是李阎却率先移开了目光,从座位站起来转身奔二楼的包厢去了。
瘟乐见状,也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趁没人注意自己快步走出了门口。
李阎推开包厢的门,丽举枪后退,看清李阎的脸才慢慢把枪收了起来。
“社团仇杀,人都跑光了,没事。”
丽有些怀疑地盯着李阎:“和你没关系?”
李阎冲他摇摇头,他看向茱蒂:“先离开这儿吧。有什么话车上说。”
丽也趁热打铁:“先回去吧,这里很危险。”
茱蒂抿了抿嘴,权当默认。
maggie看了一眼茱蒂,又看了一眼李阎,手指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只得尴尬地笑:“这么巧啊,原来你们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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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驶位上的丽抬眼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两人,一扭方向盘驶出了这条街。
李阎忽然一睁眼:“停车。”
轮胎和公路发生剧烈的摩擦。
李阎打开车门:“差不多安全了,我还有要紧的事要做,我先走。”
“如果你敢这么走了,我发誓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你。”
憋了一路的茱蒂终于甩下这样一句话。
李阎伸手想摸茱蒂的脸,却被茱蒂冷冷地拍开:“你说走就走,考虑过我么?尊重过我么?”
“我从来没想过不尊重你,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即便是现在,我也不后悔我这次回来。”
“唔,那我还要感谢你咯,感谢你的大恩大德,感谢你回来见我最后一面,我好感谢你啊。”
“……”
李阎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十六号我会回大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想办法带你走。”
丽握方向盘的手越攥越紧。
茱蒂眯了眯眼睛:“真的?”
李阎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茱蒂眼珠转了又转:“好吧。我考虑一下。”
“好,你考虑清楚的话,十六号早晨七点,维多利亚码头,如果你不来,我就当你拒绝了。”
“到时候再说喽。”
李阎笑了笑,然后下了车,丽用力地一踩油门,保时捷长扬而去。
一道朱红色的影子窜到了李阎的肩膀。
“这几天还要麻烦你,帮我看着茱蒂。”
“镇抚大人,你真的准备……”
“我说我可以想办法,又没说一定能想到办法。”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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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骨仔慌不择路,车钥匙在独眼标身上,他只得跌跌撞撞地跑过闹市。耳边忽然听到尖锐的轮胎轮胎声,他回头一看吓得魂不附体,一辆米黄色的计程车横冲直撞,朝自己撞来。驾驶席上带着墨镜的鸡柴显得冰冷又诡异。
两条腿当然跑不过四个轮胎,斩骨仔被汽车撞的飞起,血葫芦似的擦着车窗,从车顶上飞过。然后无力跌落。
鸡柴踩下刹车,把头伸出窗外朝后看去,然后摇动拉杆,整辆计程车发出刺耳的轰鸣,倒向朝后方碾压过去。
斩骨仔还没站起来,身体再次被计程车碾压在身上。满脸是血的他终于动弹不得。
鸡柴下了车,踩着满地的血迹走到斩骨仔面前。
周遭的人早就被骇人的一幕吓得四散而逃。
濒死的斩骨仔抓住鸡柴的裤腿,粉红色的血沫儿从嘴角止不住地往外冒,外凸的眼球里浓郁的怨毒和不解。
一双手从鸡柴背后摘下他的墨镜,露出了鸡柴那双满是眼白的恐怖双眼。
瘟乐把眼镜戴在自己脸上,朝斩骨仔蹲下。
“我不好食言,不如你再讲一次喽?”
斩骨仔认出了瘟乐的声音,他挣扎着张开嘴,齿缝间全是血丝:“挑那星……”
“不是这句。”
鸡柴掏出手枪,对准斩骨仔的脑袋。
“再讲。”
斩骨仔嘴唇哆嗦着,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地苦涩。
“白痴~”
“对嘛。”
砰!
斩骨仔的太阳穴出现一个漆黑的血洞。
击杀了斩骨仔的鸡柴凝望着手中还带余温的手枪,颤巍巍地把手枪伸进自己嘴里。
瘟乐从鸡柴的口袋里摸出钥匙,然后急匆匆地离开,身后再次传来一声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