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听话
唐玄其实冲到擂台上时,血是沸腾的,他本意是拉架,可不知怎么地,到最后莫名变成了混战,就那样拳头对着拳头,打得四肢百骸都热了起来,身体里的血液在燃烧着,渴望着发泄。
等老五被拉下台时,场上只站着他一个人了,其他人都受了伤被拉下去送进了休息室,唯有他倚着绳索,抹了把额头的汗,冲台下的老七笑了,“早知道我上来打了,在底下喊得嗓子都哑了。”
老七正安抚还在喘息的老五,闻言冲台上翻了个白眼,“尼玛,早知道你俩失恋这么猛,我也不必在底下操那心了,我他妈心律不齐了都快!”
刚刚那场混战打得真的是,老七一个宅男险些晕死在台上,好在唐玄杀出一条血路让他把老五给捞了出来,气还没喘匀呢,就见唐玄这个不省心地加入了混战打得那叫一个六亲不认,拳手原本就被老五打成了猪头脸,裁判上来拉架,结果刚靠近就被唐玄按在地上打得晕死七八回,竖着上来的,最后横着被人抬了下去。
唐玄失笑,从兜里摸出烟,刚放到唇边,还没点上,就见长歌红着一双眼冲了出来,看得老七都是一愣,“出什么事了?”
他说完才怪异地看向台上的唐玄,“你不去追?”
唐玄怔怔地看着长歌的背影,“不知道,想去,又不想去。”
他被拒绝太多次了,永远都是追在长歌的背后,看着她为另一个男人哭泣。
老七蹙眉回头看了眼,那边似乎出了什么事,围满了人,又转头朝唐玄道,“赶紧去吧,万一又出了上次那样的事咋办?”
老七提的是上次爬山时的事,结果唐玄却是想起了半雪,那张永远淡然冷静的脸,那两条泡在水里近乎透明的腿,以及那条纯白色……
他甩了甩脑袋,把烟丢给老七,从台上一个翻身,姿态行云流水,“你把老五送回去吧。”
老七低头看了眼老五,却见这厮不知道是晕了还是困了,已经闭上了眼。
操!
“醒醒!”老七不客气地对着他的脸打了两下,老五一点反应都没有,大概是累极了睡着了,听说自从梁嘉走之后,他就夜夜失眠。
老七叹了口气,把人从椅子上拉了起来,毕竟之前有抱过总攻大人的经验,老七运了口气,随后把人稳稳地托住,准备起来,然而腰上不知道被谁踹了一脚,正隐隐作痛,加上老五虽然不胖,但也不瘦啊,毕竟个头在那呢,沉得跟一头牛似的,老七这股气还没运完,一使力没能抱起来,随后整个人就泄了气瘫痪了。
他赶紧挥手叫了个侍应生,又觉得不够,又招手叫了个,“帮我把他抬上车。”
脑子里鬼使神差的就想起了总攻大人,怎么人跟人之间的差别这么大呢?为毛总攻大人就是软软的轻轻的?
而另一边,唐玄追出去之后,按照往常的习惯,沿着马路对面跑了十几米,果然在一棵树下发现了长歌。
长歌眼眶还红着,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他一眼,口气却是有点冲,“你跟过来做什么,我不要你管。”
唐玄往四周看了眼,问,“没带人出来?”
长歌背过身,用手指擦掉眼泪,“要你管!”
“我送你回家。”唐玄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帕子递过去。
长歌打掉他的手,“我说了不要你管!”
帕子掉在地上的刹那,唐玄两只手卡住长歌的肩膀,他的眼皮折痕很深,路灯下显得眼睛异常迷人,睫毛隐约打出一片阴影,衬得那张脸英俊倜傥至极,“听着,长歌,上次凤凰山的事谁都不想再看见一次。”
长歌看着他的眼睛,吸了吸鼻子,眼泪却又掉了下来,“我刚刚特别难受,一半是廷哥拒绝我,可另一半是因为你,我虽然拉黑你微信,可没有拉黑你的电话,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为什么过去好几天了都不来找我?”
唐玄微微错愕了片刻,才从这句话里听出一句重要信息来——长歌在等他的电话,她很在意他。
长歌看他不说话,泪眼朦胧地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喜欢。”唐玄用指腹擦掉她的泪,扯了扯嘴角,嗓子因为之前在擂台下大喊大叫撕扯得有些沙哑,此刻发出来的声音低低的有点哑,“像习惯一样,每天都想着这件事,然后一晃过去这么多年,我只记得喜欢你这件事,就像你一直喜欢老大。”
“对不起,唐玄。”长歌踮起脚抱住他,瘪着嘴哭了,“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好委屈,可刚刚听你说,才发现你也会委屈的,对不起。”
唐玄轻轻顺着她的背,“我送你回家。”
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如此平静地面对长歌的眼泪,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好像以往没想明白的东西霍然露出个缺口,让他一瞬间大彻大悟,又让他彻底明白一件事:
一个人的人生里,并不只有爱情。
——
江家。
江逸城站在客厅里,盯着坐在沙发上的江柔问,“谁给你的?”
江远山听了前因后果,此刻也不由得把眉一横,“你从哪儿弄来的?不知道我们现在和燕家有合作?”
“我无意间看到的,然后就买下来了。”
江柔才不会告诉他们这是‘那个人’给的任务,只要把礼物送到枭爷手上,她就能拿二十万,起初她也以为枭爷会不会生气,就回了信息过去,那边回的话就是她今天对枭爷说的那句。
不过有惊无险,她原本下的两副棋,她的人生已经被秦家叶毁了,只要牢牢抱住枭爷这棵大树,她就可以翻身,可偏偏被枭爷识破了。
但是枭爷那样寡言少语的人是不会对外说的,那么外面那些人一定会误会什么,江柔靠着这份误会都能和枭爷挂上钩。
江栩一边喝着宋妈端来的热牛奶一边淡淡看着她,上车时她还想抽江柔一巴掌,此刻那份冲动已经被抚平。
王雪华笑着迎上来,“老爷,这明明是好事啊,你想,这是枭爷妹妹的遗物啊,小柔送给他也没做错啊,再说了,枭爷不是也没生气嘛!”
江远山听着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但毕竟没有在现场目睹,又看向儿子,问,“逸城,你觉得呢?”
江逸城并没有看见枭爷发火抑或是动怒,他到跟前时,只看见枭爷从房间出来,脸上的表情冷冰冰的,他平时也这副样子,让人实在分辨不出是生气还是开心。
看见江逸城沉默,江柔便开口道,“枭爷才没有生气,他感谢了我,然后我就出来了,哥,你都没听我好好解释就把我拉出来。”
江逸城此刻恼火的并不是江柔送那份什么礼物给枭爷,而是江柔在宴会上冲江栩说的那些话,江栩虽然脸上呆呆的没表露出来,可江逸城却心疼了,一边都是妹妹,可他却恨不得掐死江柔。
他抿了口桌上的水,看着江柔说,“公司并没有完全度过危机,暂时还不能放松,所以,以后的宴会,你还是不要参加了。”
江柔愣住,“哥,为什么?我又没做错,你这是要禁我的足?”
王雪华也急了,“哎,逸城你这是做什么?对你妹妹怎么这么狠心?”
“妈——”江逸城看着这对母女,又看向站在桌沿边上孤苦伶仃的江栩,忍住了涌到喉咙口的那句‘对小妹好点’,只是说,“我这是为了公司好,公司现在接受不了任何舆论。”
江远山也冷了脸,“是该这样,也就是燕家今天递了邀请函来,不然我也不会让你出去的,上次那件事教训还不够大吗?”他目光一一扫过,这才看见桌边的江栩,立马柔了声音,“小栩,时间很晚了,你赶紧上去睡吧。”
江栩放下杯子,乖巧点头。
江柔嫉妒得眼睛通红,等江父一走,才忍不住摔了杯子,然而地毯厚重,杯子掉下去也没摔坏,她又气得拿脚去踩。
江逸城目不斜视地上了楼,仿佛没看见这个妹妹在发脾气一样,只是提醒宋妈:“煮一碗姜汤来。”
毋庸置疑,姜汤一定是给那个傻子的!
江柔气得高跟鞋都差点踩断了。
“成什么样子?”王雪华皱着眉看她,“我早就跟你说过,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保持优雅,你怎么就学不会呢?”
“妈,哥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刻薄啊,明明我是他的亲妹妹啊,”江柔忍不住倒苦水,“他眼里只有那个小傻子,完全不把我当回事。”
“再忍忍。”王雪华抬头看了眼楼梯,又看向厨房里忙活的宋妈,悄声又说了一遍,“以后遇到这种事忍一忍。”
江柔看她小心翼翼的,忍不住也悄声道,“忍什么?”
“忍一忍,咱们就能搬出去,以后不用看见那个小傻子了。”
“搬出去?”江柔嘴角绽开笑,又问,“我们全家都搬走,把小傻子留下吗?”
王雪华点头,“对。”
“太棒了!”江柔高兴起来。
“嘘,小点声,别告诉你爸。”王雪华又叮嘱。
江柔忙不迭点头,却根本没想过为什么全家搬家父亲却不知道这件事。
二楼。
江栩坐在房间里就听见外面熟悉的脚步声,立马把藏进书架,找了本绘画教学翻开看起来,江逸城没有敲门,径直打开门走了进来。
女孩一身黑纱粉泡泡裙,明明是粉色系列的可爱风,多了那一层黑纱的加持,硬是将可爱扭转成了文静漂亮,眼下,这个漂亮的人儿正坐在桌前认真地看着书,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眨不眨。
江逸城不自觉就带了笑,“怎么换了这套衣服?”
房间里一直开着暖气倒也不冷,江栩回来之后就一直穿着这套,几次江逸城都想问,碍于江柔在场便没开口,眼下没人,他终于得了空进来好好问问。
江栩低头看了眼裙子,心里却是想着自己那份礼物,以及枭爷面无表情从眼前走过的画面,嗓音讷讷,“衣服湿了。”
“我的小姑娘长大了。”江逸城坐到边上,有些感慨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穿这个很好看。”
江栩从来都是穿的公主裙,睡衣也是卡哇伊的兔子系列,就像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可今天她突然穿了件稍微成熟风的泡泡裙,虽然也略显可爱,可她安静无声地站在那时,简直变成了另一个人,她更不知道远处的江逸城看到她那一刻眼底的震撼。
江栩早就长大了,她不再是那个躲在他身后的小丫头,她也不需要他握着手教写字,不需要他纠正她的发音,不需要他为她忙前忙后照顾着,不需要他时刻安抚安慰……更没有一个劲跟在他身后,像个甩不掉的跟屁虫。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回归了哥哥这个身份,可与她的距离却越来越远了。
江栩挤出一个笑。
江逸城自然看出她的情绪不佳,叹了口气道,“不要在意她说的那些话,她那是气话。”
江栩却是转过头看着他,那双黑亮的眼睛里有光芒陨落,逐渐黯然,“她说的是实话。”
“在哥哥眼里,你就是你,不是别的什么身份,你记着,你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知道吗?”江逸城握住她的肩膀,目光诚恳而热烈。
江栩迎着他的视线,咬着唇问,“妈妈为什么不来找我?”她逐字逐句,“如果我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她为什么不来找我?是真的不要我了吗?”
“怎么会?”江逸城搂住她,“我家小姑娘这么好,她怎么会不要你……估计是太忙了,所以忽略了你。”
江栩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句话,可她宁愿是妈妈太忙,不是生病,不是其他任何原因,只是因为太忙了。
听到江柔那番话时虽然愤怒,可她却又无端认可那段话,毕竟江柔说得没错,她和妈妈确实是第三者,抢夺了原本属于江柔的东西。
只是,她还是会难过,自从来到这个家,她就再也没见过生母,几乎都快忘记了妈妈的长相,她已经很久做梦都没有梦见过她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是宋妈,端了姜汤进来,看见大少爷松开二小姐时,她手里的动作顿了顿,神色有些尴尬,却见江逸城面色如常地朝她伸手。
她就把姜汤端了进来,放在桌上。
走出去前,听大少爷说,“喝了吧,预防感冒。”
江栩刚已经喝了牛奶,此刻不想喝了,皱着眉摇头,“不要。”
“听话,乖。”
门关上之前,宋妈听到了这三个字,神情不由变得怪异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怎么觉得大少爷对二小姐的态度就像在哄自己的女朋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