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前厅的路上,张若梅心中越发忐忑不安,不知为何,她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步伐也越发缓慢,甚至想沿路折回,不去见钟修文。
她怎么也没想到,已经去世了两年的人,竟然有一天会回来找自己,也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竟让钟修文活着回来。
素心见她忽然停下脚步,也跟着停下,疑问道:“小姐,您怎么不走了?可是累了?”
张若梅蹙着眉没有接话,想向前迈出一步,可又感觉脚下有千斤重,挪不动半步。在这一刻,她承认她害怕看到钟修文。 素心见她沉默不语,又微微抬头,悄悄打量着她。看到她露在外面的皮肤还有红色的疹子,这疹子还未好全,蔓延到脸上还有许些,都是穿着几年没穿过且带着一股霉味的衣服引起的。大夫人并没有把她们带回来的行囊归还,导致小姐现在还穿着十四五岁少女时所穿的衣服,这衣服已经有些不合身了,但迫于无奈只能硬着头皮穿着
。
这一刻,素心以为她是觉得自己穿着打扮寒酸,自尊心受挫,才杵着不动不想出去见客,毕竟小姐长那么大从未试过如此不体面。
张若梅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笑,低声道:“素心啊,你说他为什么要活着呢?死在外面不好吗?为何要回来碍我的眼?”
听着这阴森森的话,素心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即使小姐不是真的爱钟公子,站在陌生人的立场,也不应该说出这种话,应该希望对方坠崖后能平安归来。
怔了片刻,素心答非所问,道:“小姐,我们快些去前厅吧,方才也耽搁了许久,让客人久等了。” 张若梅听罢,虽心有不耐烦,但还是迈开步伐前往前院。她倒要看看钟修文找她做甚,若是谈婚事的话,那就算了,且不说钟修文现在是个残废,就算钟修文还好好
的,她也不会嫁。 刚到前厅,张若梅抬眼望去,就看到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男子,她呼吸一窒,脸色煞白,心神震颤,双腿如注了铅,僵在原地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男子。真的是钟修
文,容貌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只是腿残疾,不良于行,估计往后余生都要靠轮椅才能走动。
钟修文听到脚步声,蓦地一转头,就看到那个让他恨不得碎撕万段的女人,他脸色微微一沉,眸光骤冷,眼底掠过一抹恨色,半眯起眼眸,打量了眼张若梅。 见她一把年纪还穿着十四五岁小姑娘才穿款式,钟修文嘴角微微翘起,勾起一抹嘲弄的笑,都十九岁的人,年纪都摆在脸上了,还打扮得像刚及笄的小姑娘,也不知
道害臊。 再仔细一瞧,钟修文又发现这女人脖子有红色疹子,甚至脸上也有,配上这副消瘦的面容,苍白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衰老,瞧着比同龄的女子年长许些,而且这身衣
裳也有些眼熟,自己以前似乎见这女人穿过。 他转眼看了眼崔氏,见崔氏笑容和善地看着张若梅,他瞬间了然,难怪这女人这副打扮,被摧残得衰老,原是崔氏的功劳,这衣裳估计都是几年前的,这疹子的由来
他也能猜出个大概。
钟修文收回目光,冷冷一笑,心道:还真的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啊。 崔氏嗔了张若梅一眼,和颜悦色道:“若梅,你傻楞在哪儿做什么?”说着,她又对钟修文道,“钟公子,若梅知道你还能活着出现在她面前,估计都高兴坏了,你瞧她
看着你都不知道如何反应了。”
“是吗?”钟修文轻嗤一声,眼带嘲弄地睨着张若梅,语气淡淡道,“我瞧着张姑娘这副模样,不像是高兴,倒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听着这凉薄的语气,张若梅猛然回神,就对上钟修文那泛着冷意,含嘲带讽的目光,让她心底一颤,感觉这样的钟修文有点危险,对方似乎知道些什么。可再定睛一
看时,钟修文眸中的异样情绪没了。
崔氏也感觉气氛有些尴尬,忙道:“钟公子,瞧你说的,若梅这是高兴得忘了反应,是不是啊,若梅?”说着,还向张若梅招手,示意她到自己下首的位置坐下。 张若梅脸色僵硬,讪笑着回应了声“是”,然后如行尸走肉一般到崔氏下首坐下,看着钟修文时,心跳也不由自主加快,并不是因为对方过分俊逸令她怦然心动,而是
因为对方这份淡定叫她恐慌,毕竟钟修文以前对她还挺热情的,现在久别重逢竟看不到对方脸上有半分喜悦。 是了,她前些日子跟蒲明达定亲,虽然后来解除婚约了,但还是跟别的男人定过亲,自己的未婚妻与别的男人定亲,是个男人都会生气的,钟修文估计也在生她的气
。这么想着,她的心又安心了些。 王惜玉在张若梅进来的那一瞬间,就悄悄地打量着她,见她形容消瘦,有些脱相,若再长一些肉,就是个温婉动人的姑娘,比自己还要好看很多。这样柔弱的女子,
竟然会谋害未婚夫,真是难以想象。 钟修文看着张若梅先是心虚得目光闪躲,片刻后又不知为何,竟敢正视自己,不由觉着诧异,对崔氏道:“张夫人,晚辈有些话想与张二姑娘单独谈谈,不知张夫人能
否回避一下?”
此言一出,张若梅下意识就紧张起来。 崔氏一听,便以为钟修文是在为张若梅与他人定过亲而兴师问罪,心中幸灾乐祸,面上却不显,笑着应下:“这个自然,你跟若梅都两年没见了,定是有许多话要说的
,我就不打搅你们了。”
闻言,钟修文眼含讥讽地看向张若梅,他还真的有许多话要跟这蛇蝎妇人说。
他的眼神变化也落在崔氏眼中,崔氏笑意更甚,又侧头看张若梅,意有所指道:“若梅啊,你好好跟钟公子谈谈,大伯母就先走了。”
张若梅讪笑着应下,等崔氏带着丫鬟出去后,才看向钟修文,见他眸光森冷,似冬日的寒风,彻骨凛冽。 钟修文见她绷紧着脸,似笑非笑道:“张二姑娘见了我,似乎不太高兴,甚至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