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见自家小姐就站在边上,神情略显尴尬看着他们母慈子孝的画面,不由得替自家小姐不值。
这二孙少爷就是个活脱脱的小白眼狼,秦姑娘就带了他几天,就亲热得跟亲生母子一样,自家小姐平日里对他那么好,时常来看他、陪伴他,现在连瞧都不瞧一眼。
张若梅弯下身子,笑问:“言哥儿,你想不想表姑母?”
温子言闻声,缓缓抬头看她,在看到她的那一霎那,瞳孔骤然紧缩,下意识往秦绾妍怀里靠了靠,显然是被吓着了。
张若梅见了,脸色微微一沉,却仍保持着自认为温婉的笑容,目光柔和地看着他,等着他答话。
秦绾妍察觉到他的小动作,将他搂紧了些,扭头看张若梅。
此刻的张若梅神情温柔,但因忽然暴瘦导致眼窝凹陷,显得双眼异常突出,颧骨凸起,下巴削尖,一副刻薄相。 言哥儿见惯了她温婉柔美的模样,忽然看到这副刻薄的模样难免回害怕,也不知温彦宸对她做了什么,一个感染风寒竟瘦成这样。但也佩服张若梅的隐忍和淡定,这
样仍能保持微笑,可见其城府颇深。
须臾,秦绾妍温声道:“言哥儿,怎么不喊人?”
张若梅也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细语地问:“言哥儿,一段时日不见,你就不认识表姑母了?”
温子言看了看秦绾妍,见她轻轻颔首,才看向张若梅,奶声奶气道:“表姑母瘦了,要多吃饭。” 话音刚落,秦绾妍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这孩子真的比同龄人机灵许多,没有直接说不想,也没有说不认得,只是根据对方的现状用自己的童言稚语关心一句,既不会
显得不礼貌,亦不会突兀。
张若梅神色一顿,旋即若无其事地回道:“言哥儿真乖,表姑母以后一定多吃饭。”
温子言原本见了秦绾妍是高兴的,想与她一同在雪地里写字、堆雪人,听她讲故事,可因为张若梅在这,便有些兴致缺缺。
指着雪地上的字,歪着脑袋问:“娘亲,您看言哥儿写的字,是不是比之前好看了?”
话音刚落,张若梅下意识看地上用细小树枝所书的稚嫩字迹。
“娘亲看看啊。” 秦绾妍说罢,站起身来,手牵着他的肉乎乎的小手,视线落在雪地上的用细小树枝写出的大字上。她前世临摹温彦宸的字,对书法有一点了解,表扬几句的同时又指
出一些小缺点。
张若梅在一旁听着,惊诧不已,没想到这个除了美貌一无是处的大小姐,竟然对书法还有几分研究。
片刻后,她也不甘人后地赞扬一句:“言哥儿的字,比一个月前看到的,进步很大。”
温子言抬眼看她,不经意间,就撤了她给自己找的台阶:“表姑母,您每次都是这样说的。”
气氛陷入沉默,有些尴尬,但耐不住张若梅脸皮厚,又沉得住气。 她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遂含笑道:“但表姑母说的都是实话,言哥儿的确一次比一次有进步。”说着,视线就落在他被冻得泛红的小手上,柔声提议道,“屋外冷,瞧你
这手都冻红了,我们先进屋,可好?”
闻言,温子言下意识看向秦绾妍,意在征询意见。
秦绾妍淡淡看了眼张若梅,不想孩子选择困难,附和一句:“言哥儿,表姑母说得对,我们先进屋好不好?”
温子言这才乖巧地点了点头,拉着秦绾妍往自己的屋里走,另一只手玩着她腰间的佩环,似乎在故意让自己另一只手也没空。 张若梅也察觉到秦绾妍仿佛没有以前随和,以及温子言的疏离,这种事似乎是毫无预兆的,忽然间就如此了,亦不知为何。但她也没表现出什么来,面不改色地跟在
他们身边,始终脸带笑意。 素心是丫鬟,没有主子允许进不了屋,看着自家小姐尴尬地站一边,越发心疼自家小姐,不由在心里责怪秦绾妍作为未来的温家少夫人,竟不知道调节气氛,让小姐
尴尬却又不得不保持笑容。
心中不由感慨一句:果真如外界传闻中那样,是个张扬跋扈的,即使故作文静也掩盖不了她不会做人的缺点,这种人以后做了温家的主母,真叫人贻笑大方。
进屋后,温子言还记着自家爹爹说的话,不要搭理表姑母,所以一直没怎么主动说话,即使要说,那也是与秦绾妍说一些小事。
张若梅是个会聊天的,即使因被忽视而有些尴尬,也能挑起话题,且也注意到这个话题秦绾妍是否能加入,最后考了温子言背书。
温子言原本就不想搭理这个表姑母,因着她一直叨叨个不停已经觉得无聊至极,最后强撑着无聊背完她考的内容,已经昏昏欲睡了,脑袋一点一点的。
张若梅见了,关切地问:“言哥儿,可是困了?”
温子言轻轻点头。困的,非常困,听着她说话就感觉听着蚊子在耳边嗡嗡叫,叫人昏昏欲睡。
见他一脸困倦,秦绾妍柔声说:“那言哥儿先睡一会。”
温子言点头后,秦绾妍便抱着他进内室,给他脱了鞋子以及棉袄,让他躺下,给他盖好被子,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十分熟练,仿佛做过许多次同样的动作。
不一会儿,温子言就酣然入睡。
出了外室,张若梅忽然道一句:“秦姑娘,看你和言哥儿相处得挺好的,亲若母子,他的生母泉下有知的话,就可以放心了。”
秦绾妍听罢,神色一顿,转眼看她,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语气轻缓地问:“张姑娘,能否冒昧问你一个问题?”
张若梅微微怔了怔,柔声回应:“秦姑娘请讲,若我知道的定告知秦姑娘。”
“上回听张姑娘说,你跟言哥儿的生母是朋友?”秦绾妍说话间,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生怕错过她脸上一闪而逝的表情变化。
张若梅闻言,心中咯噔一声,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旋即从容回道:“是的,我与她关系不错。” 说着,她脸色微微一黯,微微垂下眼帘,黯然神伤,又继续说:“只是在舅母说不许彦宸表哥娶她做正妻,只能做妾之后,我们就没什么联系了,后来她生言哥儿时难
产就去了。” “是么?”秦绾妍愕然,又直勾勾地看着她道,“可我之前问过伯母关于言哥儿生母的事,她说的似乎与张姑娘所言有些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