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傅氏回到院子,第一时间去看孙子。
刚进屋,就看到张若梅嘴噙温柔的笑意,目光一直在床上的言哥儿身上。
这时,温子言动了一下,她马上伸手给他掖好被子,动作轻柔,语气也温柔似水:“言哥儿,你乖一点,如今病快好了,可不能再着凉了。”
傅氏看着她的一言一行,心中轻叹老天爷不公,这个婉柔善良的姑娘,怎么就那么命苦?刚及笄就父母双亡,自小定下的未婚夫,又在她守孝期间去世。
傅氏轻声唤她:“若梅。”
张若梅听到身后的声音,身形一顿,而后站起身来转过身去,柔柔一笑:“舅母,您回来啦?”
傅氏轻轻颔首,迈步上前,视线移向床上的孙子,温声对张若梅道:“若梅,言哥儿今天给你添麻烦了。”
闻言,张若梅连连摇头,柔声回应:“舅母,言哥儿那么乖,哪有给我添麻烦?我又不喜欢热闹,有言哥儿陪我,我该谢谢他。”
傅氏一听,转眸看她,见她婉柔的笑容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心中不由得怜惜起这个外甥女来。
傅氏拉着她坐下,轻声说道:“若梅,你还年轻,怎能跟老太太一样?你应该多出去结识一些年纪相仿的人,不然自己闷在家要闷坏。”
“怎么会闷坏?”张若梅抿唇浅笑,“舅母,若梅很快就会有伴了,只等彦宸表哥把我表嫂娶进门。”
一提起未来儿媳,傅氏脸上登时浮现起慈爱的笑,跟她道:“绾绾是个活泼的姑娘,若你们玩得来倒也不错。”
张若梅连连点头,嘴角含笑,柔声道:“秦姑娘不但性子活泼,还很温柔善良,舅母您是不知道,她今日还来喂言哥儿喝药了,对言哥儿就跟对亲生儿子似的。”
她温柔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洋溢着愉悦,这话让人听在耳朵里,就觉得她是由衷赞美的,语气间也表露出对秦绾妍的喜欢。
傅氏听后愕然,这个外甥女性格是不错,心地善良,对谁都很好,但很少这样去说一个人的好话,听她的语气显然是喜欢得紧。
“姑娘家似乎都不喜欢那丫头,难得你会如此喜欢。”
张若梅一听,笑道:“那是她们没眼光,秦姑娘多好的姑娘啊,长得又好看,就看着她那张脸,都会觉得心情愉悦。”
傅氏也不知怎么回事,许是想儿媳妇想疯了,最近就喜欢听别人夸赞她未来儿媳妇,现在听这外甥女喜欢她儿媳妇她就高兴,拉着外甥女说了好一会子话。
张若梅离开后,傅氏对孙嬷嬷道:“若梅这孩子,真是个好姑娘。”
孙嬷嬷冷不丁地听到这话,有些不明所以,半晌才附和一句:“表小姐是挺好的,就连府上的下人都说表小姐是个活菩萨。” 傅氏惋惜地叹了口气。是挺好的孩子,这样的好姑娘若是嫁个好人家,那就更好了,只是那孩子一根筋,认定了死去的未婚夫,再也不想另嫁他人,也不知她何时能
想通。
*
梧桐院。
寅时四刻,天还没亮,只有屋檐下挂着灯笼照亮寂静的院子。
因着温彦宸喜静,且不喜欢丫鬟侍候,所以院子里侍候的只有打杂的婆子与长安,如今这个时辰,也不是该忙活的时候,院子里静悄悄的。
长安却已早早起来,梳洗完毕后前往主屋侍候主子。
在陈国,卯时四刻上早朝,他家大人一般在寅时四刻起来,距离上朝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温府离皇宫并不远,梳洗、用早膳、进宫,一个时辰也够了。
长安在门外站了差不多一刻钟,没听到自家大人的传唤,想起大人昨日喝多了,睡得沉也是正常的,遂伸手敲门,扬声道:“大人,如今已是寅时五刻,该起了。”
屋内静悄悄的,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长安纳闷,他家大人素来浅眠,他这又是敲门又是呼喊,换作以往,早该醒来了。
他又扬声喊了几声,屋里面依旧没有传出任何动静。
这时,长安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又扬声说了句:“大人,长安进来了啊。”说罢,他就开门进屋。
室内漆黑一片,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长安借着屋檐下灯笼照进来的光点燃了烛光。很快,屋内烛火通明。
长安走到床边,见自家大人双眸紧闭,酣睡正香,不由一愣,心道大人今天睡得也太沉了些。
“大人,该起了,若不然早朝可要迟到了。”
话音落下,温彦宸没有任何回应,依旧沉稳。
长安又喊了好几声,见他依旧没有回应,才觉得自家大人不对劲,忙伸手推了推床上的主子,还是没有反应。
长安心下一惊,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感觉他呼吸还正常,这才松了一口气。如今天气冷,长安以为他可能是着了凉,又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可体温又正常。
一个人没着凉后发热,可是却叫不醒,这比发高热严重多了,长安心下一惊,慌乱不已,忙摇着温彦宸的身子喊他。 须臾,长安才冷静下来,快步跑出梧桐叶,前往傅氏的院子。大人就是家里的主心骨,昏睡不醒的事不能让其他下人也知晓,老夫人又年事已高受不得刺激,如今他
得先告知夫人,让夫人做定夺。
院门被敲响,马上就有守夜的婆子来开门,见是大人身边的长安,那婆子怔了下。
长安忙道:“这位嬷嬷,我有急事要见夫人,是大人让我来的。”
那婆子见他急切,还是大人有事派他来办的,肯定耽搁不得,忙应了声,快步回去禀报。
傅氏这会儿还没醒来,被丫鬟从睡梦中叫醒,得知儿子有急事,已派长安过来,吩咐丫鬟将长安带到厅中,穿戴好后才去见长安。
见长安脸色苍白,一脸心焦,傅氏心中警铃大作,她忙问:“长安,什么事儿那么急?”
长安看了眼她身边的丫鬟,傅氏了然,让丫鬟退下。
待丫鬟出去后,长安才急声道:“夫人,不好了,是大人他出事了。”
闻言,傅氏脸色煞白,身形一晃,险些摔坐在地,好半晌才稳住心神,颤声问他:“你说什么?”
长安回道:“大人如今昏睡不醒,小的方才怎么都叫不醒他,而且也没有发热。”
傅氏听罢,觉得此事有蹊跷,自家儿子向来好好的,忙问:“到底怎么回事?大人睡前可有异常?”
长安仔细回忆了下,回道:“夫人,大人昨日回梧桐院后什么都没做,就吩咐厨房做了醒酒汤送过来,喝过醒酒汤后,他说乏了便睡下,期间似乎没醒来过。”
说完,长安原本就被突如其来的事吓得苍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这,这醒酒汤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傅氏听后,眼前一黑,差点晕倒,幸好有长安一个箭步上前扶着,这才没有倒在地上。
须臾,傅氏才缓过劲来,沉着冷静地吩咐长安去请大夫,自己则是匆忙赶往梧桐院。她的儿子昨天还好好的,还来她的院子里看了言哥儿,回去的路上遇上,还跟她说了几句话,怎的今日就昏睡不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