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温彦宸淡淡回应,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只看着她不语,眼里是她读不懂的情绪,目光深邃宛若漆黑的漩涡,似乎下一刻就要将人卷进去。
秦绾妍思绪有些混乱,看不透这个人,遂收回目光,半眯着眼迎着秋风,眉头被风抚平,心中的惊涛骇浪也慢慢恢复平静。
她语气淡漠道:“温大人,请回吧。”
她发现自己找他过来,真的是给自己添堵的。
温彦宸轻轻颔首,神色恢复如常,勾起淡然的笑,临走前问一句:“秦姑娘,现在是几月几日?”
秦绾妍有些茫然,但出于礼貌,还是回了他的话:“九月初二。”
温彦宸“嗯”了一声,脸上笑容更甚,眼里那抹深沉的情绪也缓缓化开,染上笑意,认真地望着她,道:“秦姑娘好好记着这日子。”
她皱眉,含嘲带讽地问:“记着?记住温大人被我甩了,自尊心受挫?”
瞧着挺漂亮的小丫头,就跟小太阳似的,骄傲又明媚,可说出来的话却句句带刺,忒不中听了。
温彦宸轻笑一声,蓦地上前一步,低头凑近她。
秦绾妍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连忙后退一步,不小心踩了裙角没站稳,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温彦宸眼疾手快,伸手搂住那不盈一握的细腰,将那带刺的小丫头圈进怀中,她的小手下意识揪住他的衣襟。
两具身体紧贴着,她整个人被他搂在怀里,姿势甚是暧昧。
四目相接,她双目含怒,欲要揍人,他目光柔和,温声道:“记着,明年九月初二,我来娶你。”
说罢,还未等她推开,温彦宸就已放开她。
秦绾妍嗤笑:“嫁你?”她说着顿了顿,满眼嫌弃地将他从头到脚扫视一眼,瞧着就是不经打的,语不惊人死不休:“就你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做夫君是不成的,没准儿危险来临还得将
我推出去挡着,做儿子还差不多,为娘还能保护你。”话音落下,她又打量了下温彦宸,发现他虽长得俊逸若仙,但身形清瘦,跟他站一起都没有安全感,这种文弱书生,别说能保护她,他估计连姑娘家都打不过。打量完,
她又是一脸嫌弃,发现这人哪哪都不好,也不知自己当初怎么就瞧上他了。
温彦宸闻言,神色一滞,脸上从容的神情瞬间龟裂,一脸错愕地望着她,霎时间又好气又好笑。
才十五岁的小丫头,竟然说要给他当娘亲?她还真敢说。
瞧着她这嫌弃到极致的神情,他不怒反笑:“当我母亲,你还太小。再者,家父已逝,你也嫁不了他,我看你当我孩子的母亲刚刚好。”
秦绾妍脸皮子一抽,瞬间气血上涌,想将人扔下观鱼池泡一会儿,怒瞪着他,没好气地跟他吼道:“贱男人,给本姑娘闭嘴,谁愿意当便宜娘亲?本姑娘又不是喜当娘。”
扔下这句,她实在忍不住,抡起拳头再一次把人给揍了,还是上次那个位置,下手比上次还狠。
瞥了眼效果,她才气消了些,这次打人她竟毫无愧疚之感,也不管他脸上什么表情,怒气冲冲离开,多呆一刻她都怕自己今日在府中行凶,谋杀朝廷命官。
好气啊,她真的好气啊!他不是喜欢告状吗?那就去告御状好了,她不怕!
温彦宸望着那个健步如飞的小丫头,有点委屈又无辜,抬手抚上左脸,毫无疑问的,他的脸肯定淤青了。
嘶……真疼,以前他怎么没发现这小丫头原来这般暴力?说不过别人,一暴躁起来就上手揍人,日后若不顺着她,他怕是要残废了。
都说了,下次别再打脸,她怎么就不听呢?
忽然,听到未来小舅子那夸张的笑声,温彦宸脸色有些微妙。那厢,秦怀瑾一直远远望着这边的动静,看着温彦宸刚开始牵着他姐的纤纤玉手,他觉得惊悚无比,这厮胆子真大。后来见那厮又抱他姐,他更加惊悚了,甚至想冲上去
揍人,再后来看到温彦宸被揍了一拳,瞧着就觉得特别解气,他姐真够彪悍的。
不好意思,他真不是故意的,但真的憋不住了,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出了猪叫般的声音。
见他姐怒气冲冲从身边掠过,还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他被吓得笑声嘎然而止,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猛咳一会儿才缓和下来。看了眼正望这边走来的温彦宸,秦怀瑾脸上挂起幸灾乐祸的笑,步履轻快地迎上去,瞥见他脸上的淤青,忍不住笑了出声,道:“温大人,我看你是读得圣贤书却不得圣贤
意啊,竟轻薄姑娘家,若非因为你是朝廷命官,我姐就把你给废了。”京城世家子弟里,还传着这样一句话“秦姑娘人美下手狠”,跟他姐打过架的都被揍得哭爹喊娘的,还特别没骨气地回家告状,温彦宸这脸上那点伤也就小意思,看得出他
姐手下留情了。
温彦宸眼底闪过一丝尴尬之色,脸上还是面不改色的,笑问道:“秦世子,你说温某这一脸伤走出去被人瞧见了,会不会有人说你待客失礼?”
秦怀瑾笑容一僵,心道一声‘卑鄙小人,这是不打算承认轻薄了我姐啊’,他咬了咬后牙槽,一口认下:“没事,你出去就说是我打的,伤药费我赔双倍。”
打了温彦宸,相信爹也不会把他怎样,若让爹娘知道是他姐动手打的,肯定问东问西,他姐肯定也不希望刚才那一幕被爹娘知道。
倒是姐弟情深,温彦宸微微一哂,从容自若道:“无碍,是温某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秦怀瑾一愣,旋即从善如流地接话:“嗯,温大人以后走路可得小心些,不然哪天摔得更惨,残废了可别怪地板不平顺。走吧,我送温大人出去,当心脚下啊,可别又摔着
了,不然摔死了我们家可不赔钱。”
温彦宸脾气颇好,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唇边噙着淡笑,若无其事地跟着他一同离开。路上遇上丫鬟悄悄望他受伤的左脸,他仍能面不改色,始终从容自若。
出了永宁侯府大门,他扭头看了眼,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九月初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