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喝药了,喝了这么多苦药汤子,可这病却一天重似一天!”
褚敬之脸色蜡黄,神情萎靡,一副久病不愈的模样。
看到那碗黑漆漆的药汁,他更是下意识的向一旁闪躲。
偏偏他病了这些日子,身体亏空得厉害,哪怕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也让气喘吁吁。
谁能想象得到,他最初只是一场风寒。
病了之后,也是立刻去医馆看诊,当天就开始喝药。
但,喝了这些日子,风寒好了,身子却虚了,天天歪在床上,身体乏累、四肢无力,稍稍动一下都困难。
喝药没有效果,药却苦得难以下咽,发展到现在,褚敬之真是看到药碗心里就发憷!
“大郎,你还病着呢,这药可不能不吃!”
红裙美妇不敢看褚敬之的眼睛,习惯性的低着头,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
不远处的烛火摇曳,昏黄的烛光透过来,还能看到她脖子上的细小绒毛。
女子身材窈窕,鸦羽般的黑发盘成妇人髻,鬓边还带了一朵小巧的绢花。
这是个美丽又精致的女人,哪怕家里的褚家不愿意,就是她的娘家也不答应——褚家可是给了二百两银子的聘礼,还答应给自家儿子在县城找份差事。
如果退了亲事,他们不但要赔钱,儿子也甭想离开那个穷困的小山村,成为体面的城里人了。
杜秀娘,也就是褚敬之的娘子,哭过闹过,也偷偷逃回过娘家,却都没有用。
几番折腾之后,杜秀娘也认了命。
但认命归认命,杜秀娘却依然不愿意把褚敬之当成自己的丈夫。
她甚至连抬头看看褚敬之都不愿意,至于圆房什么的,那就更不答应了。
只要褚敬之稍稍对她有点儿亲近的举动,她就各种哭闹、挣扎。
那种决绝,褚敬之看了都害怕。
偏巧杜秀娘过门的第三个月,褚敬之的父亲就病故了。
褚家只是个寻常商户,也不用学那些当官人的规矩,来个什么守孝三年。
但,守孝几个月还是要做到的。
结果,刚刚守完父丧,老娘又走了。
只能接着守孝。
上个月,才算是出了热孝(即一百天)。
出了孝期,褚敬之还不等跟妻子圆房,就得了风寒。
人高马大的汉子,硬是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生生瘦了一大圈。
现在,褚敬之虚弱的厉害,他甚至有种自己“命不久矣”的感觉。
想到自己快要死了,却连个后都没有,还、还连累了长得如花似玉的娘子,褚敬之愈发觉得自己是个不祥之人。
他抬眼看了看妻子那黑压压的发顶,忽然说了句,“娘子,我、我怕是不行了,等我走了,你、你也别为我守着了,尽快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杜秀娘低着头,听到这话,身子明显的僵硬了一下。
褚敬之见她这般,还误以为她是被自己的话吓到了。
他们所处的这个朝代,虽然不反对寡妇再嫁,但也必须给丈夫守孝几年。
更不用说褚家家大业大,老家还有一些亲戚。
如果按照族里的老规矩,约莫会让杜氏过继个孩子,然后继续给褚敬之守节。
褚敬之不像就此耽误了娘子的一辈子,她花朵一样的人儿,又是花朵一样的年纪,不该因为一个名分而被困死在褚家!
他们虽然没有夫妻之实,可到底做了一年的夫妻,也是莫大的缘分。
褚敬之知道娘子不喜欢自己,可他喜欢她啊。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儿,人都喜欢好看的事物,他虽然是个鬼脸,可他也喜欢年轻、美貌的女子。
娘子因为银子才嫁给他,可到底嫁给了他,那便是他的女人。
他快不行了,临死前,好歹也要为娘子安排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