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飞机在反恐中心大草坪降落时,白翎和樊伟已早早站在不远处等候。四大包证据都没拆,直接送到主任办公室。
事关巫石卫、田泽的秘密,两位情报界大佬亲自动手,谁都不相信,包括冲锋在前取得第一手资料的鱼小婷。
研究证据,到电脑里核查相关信息,一直忙碌到窗外晨曦初现,唉,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情况终于弄清楚了。
国江贸易这几年突飞猛进,靠的不是老本行地域贸易,而是药品那块利润惊人的大蛋糕!
行内都知道药品体系呈倒金字塔结构,制药厂利润最薄,经销商却有数倍甚至几十倍利润,这当中销售商、医药代表、医院、医生等层层盘剥,原本成本低廉的药品到了患者手里变成天价药,没办法,明知被坑还得买,保命要紧呐。
然而很少有人知道,最赚钱的是新药申报环节。
从新药研发到申报注册相当于足球场上临门一脚,哪怕之前占据优势再大,脚法再精湛,场面再精彩,关键还看能不能破门成功,否则意味着前面努力都化作东流水。
每年向药监申报的新药高达几十万种,最终获批少则数百,多则一两千,比例小得可怜。这就意味着大批前期投入全都打了水漂,当然其中相当数量是新壶灌旧酒,试图蒙混过关的。
由此催生出一个奇特的行业:专业申报。
专业申报与申报代理的区别在于:申报代理拿到入场券后,专利权仍归研发者所有;专业申报是事先收购专利权,既承担无法通过的风险,也享受通过后的所有权利。
收购的价格肯定是天壤之别了。作为研发者甘心转让呕心沥血得来的科研成果,是对申报全无信心不得已而为之,了半小时,越听越心惊,到最后长长叹道:
“原来我们的生命如此脆弱,都掌握在那些唯利是图、道德沦丧到没有底线的无耻之徒手里,想想真要出几身冷汗呐!”
樊伟表示同意:“拿老百姓的生命安全开玩笑,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所有资料都移交给白翎?”
思忖良久,方晟道:“资料暂时保存在白翎那儿,我会按步骤行事……不能操之过急。”
“资料移交完毕你全权做主,我就不管了……”樊伟笑呵呵道。
听出他话里的尾音,方晟心念一动,道:“记得夜里樊兄说过有小小的要求?”
当时承诺“大大的也行”,这会儿又悄悄回到“小小的”,樊伟暗笑方晟鬼机灵,道:
“也没什么大事儿,樊家有个远房侄子叫樊石,清华大学毕业后进了国防大学下属的导弹研究室,勤快又专注,加上技术攻关成果斐然,很顺利地升到研究室副主任,蛮不错了,有阵子家父打算把他调到二炮重用,就在那关口实验室发生失窃事件,丢掉两张关键部件设计图……”
方晟叹道:“要命了,安全事故一票否决!”
“是啊,军部震怒异常,清华大学内部严查重罚,实验室主任提前退休,三名副主任全部撤职变成普通技术员,当事人、值班人员均被开除,”樊伟叹道,“家父出面把他调到二炮,但档案有污点在军队是致命的,想东山再起除非立功,和平时期立功谈何容易啊,他从事的又是导演这种尖端技术工作……”
方晟迷惑不解,对方啰啰嗦嗦说了这么多似乎跟自己没关系,遂含糊道:“技术工程晋升本来就很困难。”
樊伟这才转入正题:“有消息说白研打算成立商业实验室,采用欧洲先进研究方向进行技术攻关,资金却由老弟托底?”
方晟暴汗,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为何传到樊伟耳里,是不是白研那小子嘴不紧?!
“那件事嘛本该绝密运作,如今樊兄都知道了,fbi、军情六处等等还不是如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索性放弃也罢。”
“别介!”樊伟着急之下说了实话,“这事儿除了我没人知道,老弟尽管大胆推行实施!”
“你怎么知道的?”
“……按规定海外归来并参与机密项目研发的技术人员,前几年要定期接受测谎和心理鉴定……”
“不会再有内奸吧?”
樊伟信誓旦旦:“绝对五星级绝密,我拿脑袋担保!”
“好吧,我明白樊兄的想法了,”方晟道,“让樊石加入商业实验室,倘若日后出了成果便是大功一件,他便能挺直腰杆重归军队实现晋升梦。只是樊兄,这条路很艰难且充满不确定性,倘若美梦破灭怎么办?这是条不归路,或成功或失败,没有可商量余地。”
“我知道,也许十年都做不完,也许五年六年突然发现理论不成立。”樊伟冷静地说。
“樊兄不觉得赌注下得太大吗?”
樊伟笑了笑:“昨夜老弟拿兄弟我和白翎的前程下注,赌注大不大?”
“咳咳,都说了相信鱼小婷……”
“在我这边,是觉得樊石某种情况跟白昇的处境差不多,勉强留在军队已无意义,不如赌一赌,再不济权当换个环境,毕竟还从事钟爱的技术工作。”
“既然樊兄下定决心,就要做好破釜沉舟的准备了,白家那边想必乐见樊石加盟的。”方晟道。
白研主要精力参与研究所繁重的研发任务,时间、精力以及保密因素都决定了不可能兼顾香港实验室太多具体事务;白昇虽是自家人可以绝对信任,本身却不懂导弹技术,顶多负责行政和后勤管理,技术方面没法掌控;樊石加入则能完美地解决问题,组成商业实验室铁三角!
当天中午,国江贸易四名副总、一名总经理助理如丧考妣坐在视频会议室,耳里充斥着温辉宜的咆哮,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出来了,其中有位女副总脸皮薄,难堪得几乎要跳楼自杀!
骂归骂,问题总要解决。
骂了将近四十分钟后,温辉宜下达三道命令:
1、立即中止试验区所有工作,分流从事药理、临床试验的志愿者,时间过半的按全部费用补偿;未过半的按三分之二补偿;
2、立即销毁二十二楼所有物品,包括档案、器官标本等,不留丝毫痕迹;
3、立即腾空总部大厦,明天起以装修名义封闭该楼并在内部实施拆除工作,做到看不到之前从事的所有痕迹!
同时她要求高管们分头落实两桩任务:一是到药监撤回目前正在申报的全部项目,把申报材料取回来销毁;二是制药厂部分车间停工,因为相当新药的生产有严重污染,这一点已被昨晚潜入者发觉,后面必定招来环保等部门无休止追查。
合作商方面,一周内收回所有欠款;至于要给付的款项暂时冻结,在她新的指令下达前,国江贸易账户只准进不准出!
“要做好过寒冬的准备,”怒气发泄掉之后温辉宜变得有些伤感,“本以为能躲过一劫,到最后还是没幸免,罢了,当初就不该心存侥幸把摊子铺这么大,果然被盯上了……这几年你们跟在我后面很辛苦,昨夜的事责任不在于你们,而是……算了,等欠款收回来后再看风向,不对头的话我会给你们足够的安置费,到时各自逃命。”
“温总,情况会,会糟到那个程度?”常务副总吃吃道,“不是一直有靠山撑着?另外药监那边也……”
“大厦将倾非一木可支,或许,总之大家再作最后努力吧,你说得对,或许事情没那么糟,谁知道呢?”温辉宜意兴阑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