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克车爆炸烈度之强,竟然炸塌右侧院墙并将卧室窗户震得粉碎,幸好有衣柜挡着睡在里面的老夫妻俩只受了轻伤,但吓得语无伦次。左侧两户人家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无人员伤亡。
县领导们又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发生治安事件、突发事故,领导的态度非常重要,哪怕一句话都不说,或者说了若干句指示等于什么都没说,但在不在现场,给上级和老百姓观感大不相同。
凡事都要求“领导高度重视”,反过来讲难道领导不重视事情就办不成?说到底还是**主义在作祟。
经查炸毁的别克车车主姓成,关苓道上有名的掮客,佣金适中讲究诚信黑白两道都挺吃得开。车辙与崖岩巷现场一模一样,说明这笔买卖就通过成哥达成的,双方在崖岩巷会合后出于某个特殊原因,成哥将俩凶手转移到别处。
谁设计炸了别克车?
常兴邦分析绝非销赃匿迹,因为警方目前为止都没查到两名凶手身份,更不用说作为中间人的成哥。何况制造这么大动静就为了炸掉车子也不符合情理,那么推测下来只有两个可能性:
一是杀成哥灭口;一是杀两名凶手灭口。
用惨烈的爆炸事件灭成哥的口,会引起俩凶手警觉,得不偿失,最终结论便是买家杀俩凶手灭口,而此时成哥八成已经死了!
听完常兴邦的推导过程,白钰面露欣赏之色,感觉其逻辑和层次性与自己在同一个跑道。
“俩凶手躲过买家灭口,你认为接下来往哪儿逃?”
常兴邦沉思道:“此刻关苓黑道两大帮派都想要俩凶手的命,警方又封锁所有出城通道,没人敢收留,过去用的安全屋等也发挥不了作用,我猜……”
说到一半远处突然枪声大作,紧接着在场领导们手机响成一片,周瑶、常兴邦等对讲机里更是嘈杂声和枪声交织,几乎听不清说话。
众多声音当中周瑶的嗓门最大,对着对讲机大声吼叫:“火力压制,火力压制,别让他俩跑了!”
路冠佐也过来建议道:“白书计是不是向边防军借架直升飞机协助抓捕?”
白钰抬腕看表,道:“直升机轰鸣声太大,影响老百姓休息也罢了,就怕好事者跑出家门看热闹,那样人为增加抓捕难度,也给凶手可乘之机。”
“唔,倒也是……”
路冠佐认同白钰的看法,转而对周瑶道,“不单火力压制,要压得凶手没有开枪机会继而围而歼之!”
周瑶恨声道:“我在明敌在暗,刚才又有两名干警同志在交火中负了伤,现在都打红眼了,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
“关照同志们注意安全,”白钰道,“目前为止凶手在逃我们在追,主动权掌握在我们手里,没必要急于求成。”
“我最担心凶手闯入民宅劫持人质,那样的话……”周瑶拳头捏得格格直响。
路冠佐道:“通知各小区、各单位值班人员加强戒备,保证报警线路畅通。”
一直跟在后面的徐云岫忍了好久,趁其他人不备到白钰身侧轻声问:
“白书计,要不要让几个专案组同志加入行动?”
白钰微微摇头,道:“作为后备力量吧,或许这场枪战过后一切都结束了。”
远处枪声渐渐减弱,周瑶、常兴邦等人同时得到报告:俩凶手跳河逃逸,其中一人负伤。
周瑶铁青着脸吼道:“沿河追捕,沿河追捕!中了枪伤跑不远,一定跑不远!”
路冠佐果断道:“通知水上派出所全体出动,封锁附近河道拉网搜索!”
这时常兴邦接了个电话:
刑警在离崖岩巷两公里的吴家巷最深处的臭水沟里发现成哥尸体,初步鉴定被钢丝勒死!
“六条人命!”周瑶道。
白钰摇头道:“不,成哥不是凶手杀的。”
仓惶钻入黑漆漆的某厂区车间里,鲁阿杜捂着腹部大口大口喘气,鲜血不停地从手指间渗出来,然而此时除了包扎得更紧根本无计可施。
“都是我混账,不该叫你掺和这笔生意,我害了你!”罗克内疚悔恨地说。
鲁阿杜苦涩道:“不能怪你这是我的命,我命中注定走这条不归路,无论什么结局都能接受,只是这一刻来得太早了点……”
“阿杜!”
罗克搂着他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罗哥,今夜的情况太奇怪太复杂,我干过警察都看不懂,”鲁阿杜吃力地说,“首先华克豹为什么要求今晚动手?阎彪从芭迈拿货是申委书计来前的事,如果视察期间下手抢,阎彪屁都不敢放半个!”
“可能……可能华克豹也是最近才得到消息。”罗克道。
“其次华克豹绝对事先知道 先知道不止五公斤,但可能也没想到多达三十公斤,所以准备了三十万;那辆别克车上的定时炸弹也是事先安装的,就靠我俩上楼谈判那点时间不够,但可以启动爆炸开关。”鲁阿杜道。
见他眼神愈发焕散,却越说越精神,罗克情知不妙阻止道:“好啦你休息会儿,等我找到逃亡线路背你出去。”
“等会儿让我说完!”鲁阿杜固执道,“今晚警察那边也有问题,据我了解马大菜馆并非重点巡防区域怎会那个时间点有110警车?关苓城没有禁放烟花爆竹,有人燃放连环炮也没啥了不起为何特别紧张又直接判断马大菜馆有问题?另外今晚警察表现也奇怪,刚才遭遇后立马铺天盖地的火力,根本是把我俩往死里打呀……”
罗克道:“人家**掉四个警察,报复呗。”
鲁阿杜急剧喘了几口气,道:“不对不对,按警务条例能……能活捉决不击毙,越罪大恶极越要接受公开审判……罗哥,我是没法动了……”
“我背你!”罗克道,“要死咱哥俩也要死在一起!”
“你不能死……”鲁阿杜明显不行了,“你要好好……好好活着,查清真相,让我死……死也死个明白……”
罗克怒吼道:“不可能!我罗克不是扔下朋友的人!”
鲁阿杜定定看着罗克,突然举枪对准他。
“阿杜,你……”罗克顿时呆住。
却见鲁阿杜费劲地拆下消音枪,陡地抬手开枪“砰”,一声脆响,子弹打在车间横梁上火花四溅!
罗克终于悟出鲁阿杜的意图,失声道:“阿杜!阿杜!”
鲁阿杜指着外面道:“枪声一响警察都会围过来,快走,快……我多撑一刻是一刻!”
罗克哽咽着用力搂了搂鲁阿杜,转身几个起跃便消失在夜幕里。
看着罗克消失的方向,鲁阿杜深深叹了口气,朝着横梁又连开两枪,然后便听到四面八方的警笛声。
他继续开枪。
几分钟后也没见警方大喇叭喊话,暴风骤雨般的子弹从车间大门、窗户汹涌而至!
鲁阿杜全身埋在麻袋堆里,每隔会儿漫无目的开两枪,随即招来更猛烈的火力。
“不对劲!”常兴邦听着枪声道,“凶手不用消音器了明摆着暴露方位和火力点,而且那个车间四周开阔没有遮挡不利于潜逃,难道感觉逃不掉了索性决一死战?恐怕是丢卒保车!”
白钰道:“说得对,负伤的留下掩护另一个窜逃……老周,赶紧分出大半警力继续追逃——凶手已经负伤,经不起消耗。”
周瑶边指挥警力分流,边要求加大进攻力度,必要时可以安排特警破墙!
仍在别克车爆炸现场的刑警打来电话,透露了一个新情况:经扩大现场搜寻时发现,车子行驶过程中可能是凶手故意沿途洒了些白色粉末,鉴定后确认是毒品。
刑警们顺着线索一路找到老树巷里的四合院,信息显示房主叫任惠,是华克豹手底下的小弟!
没等常兴邦指示,刑警们已破门而入并在院内发现别克车停车车辙,同时提取到多人足迹和指纹,除了房主任惠,还有个令人吃惊的人——
县禁毒大队离职警员鲁阿杜!
“老周立即调查鲁阿杜离职后干什么工作,主要跟谁交往,还有,”白钰随即吩咐道,“晓林立即调阅鲁阿杜白天出现在哪些路段!”
数字化检索和人脸信息匹配技术足够强大,两分钟后110指挥中心就传来消息:
傍晚鲁阿杜最后一次在监控露面是跟罗克一起,正好符合禁毒大队反馈情况,即鲁阿杜离职后跟在罗克后面开出租。
而罗克在警方有过案底,是半黑半白,闲时开出租、偶尔也接黑活脏活的黑道个体户!
一根线终于串连起来:
华克豹打听到阎彪从芭迈进了批毒品暂时存放在马大菜馆,遂通过成哥委托罗克和鲁阿杜抢劫,然而抢劫过程中被110巡警发现遂引发一系列事端。
“停止围攻!”白钰命令道,“老周赶紧通知厂区包围的干警停止围攻,现在已基本确定凶手身份了,拿大喇叭催促他投降!”
“投降?停止围攻?”
周瑶显然难以接受,“白书计,困在里面的可是杀红眼的凶手,背了六条人命!杀人是死,抢劫并买卖三十公斤毒品也是死,抓活口除了平添风险完全没有意义!”
“怎么没意义……”
白钰说了五个字,厂区那边突地传来爆炸声,原来特警队采取破墙强攻措施,鲁阿杜绝望之际引爆手雷自杀而亡!
怔忡有顷,白钰道:“只剩一个活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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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他瞟向常兴邦,无巧不巧常兴邦也瞟过来,四目正好碰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