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脂抹粉”这个双关语用在宥发集团凤花花身上再恰当不过。
乍一看,凤花花简直就是怒放的牡丹花,从里到外每个部位都熟透了:山峦般的乳峰,盈盈一握的蜂腰与堪比欧美女人的臀部形成夸张的曲线,明明乍冷还寒的春天非穿着旗袍,时隐时现雪白的大腿反射的光芒令人刺眼。
模样长得也不错,一双眼睛尤其勾魂,妖冶且带着奔放,就是脂粉涂得超量口红也过于醒目。
都说“少妇爱小伙”,看到白钰,凤花花笑得花枝乱颤,紧紧握着他的手就是不松,包育英在旁边窃笑不已。
白钰汗如浆出,暗想真是活该,刚才装模作样摸人家女孩子的手挺陶醉,这会儿报应就来了。
凤花花此行的名义叫做“送温暖大山行”,宥发集团给芦山周边*个村捐助总额为**万元的物资,呼应并力挺苠原乡扶贫工作,实则也是暗中支持商林保留国家级扶贫县帽子。
有红会定点扶贫,有企业慷慨解囊,侧面印证大山里村庄的贫困状态。
双方说了些官话套话,凤花花随即离开继续往下一站,上车又握着白钰的手长达三分钟,粉面含春说白乡长负责扶贫工作,以后要多联系多沟通啊。
与他在蓝依面前说得一模一样。
包育英不怀好意思说应该的应该的,深入交流,越深越好。
凤花花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老包啊老包,年纪大了力气衰了,豆腐都咬不动只能留个牙印吧?哈哈哈哈。
见她浪笑着上车远去,包育英恨恨吐了口唾沫,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回到村部,白钰不解地问:“包主任,按凤总的描述宥发集团所处位置不就在国家级生态保护区里吗?集团主营业务是什么?私企还是国营?有没有特许和特种经营牌照?”
包育英慢悠悠喝了口茶,踱到窗前,推开窗指着后院道:“瞧,桃花开得不错。”
白钰愣了愣,道:“包主任,我是问……”
“桃花开得不错,这就是我的回答。”
说罢,包育英捧着茶杯一步三摇出了门。
看着他的背影,白钰终于琢磨出滋味,暗忖这位前财政局长深沉得很,道行明显比简刚、王彩美高两个级别,只是奇怪他为何安心困守苠原,不找庇护的老领导东山再起?
在小常陪同下又跑了一天,基本掌握芦沟村整体情况。实际接触与坐在办公室看报表真的两码事,当每个数据都鲜活地联系到具体人和事时,更容易深深刻在脑海里。
很想冲个澡。在京都每天不管多忙多累,临睡前总要洗澡,可村部宿舍不供应热水,也没有冲凉房。
小常说几年前村里安装过太阳能热水器,但山里风大飞石多,经常受损伤出故障,由于交通实在不便厂家修了几次就不接电话了,后来干脆不接芦沟村的订单,宁可不做生意也要避免麻烦。
很想坚持到回镇,可省市调查组不知猴年马月来、猴年马月走,要等到什么时候?
洗澡这事儿不想还好,越想全身越痒,恨不得随便找条小河跳进去撒欢儿。
天边夕阳如血,白钰回宿舍拿了条毛巾一路小跑前往村西。白天走访贫困户时路过一片石林,小常说往里走一里多地有几处山顶流下来的清泉,冰凉干净,盛夏时节村里人都喜欢聚到这里洗澡。
这么冷的天大概没人过来,白钰却有洗冷水澡的习惯,可以痛痛快快名符其实“冲凉”了。
“哗——”
冷咧的山泉从头到脚冲下来,白钰不禁连打几个哆嗦,脱口叫道:“靠,好冷!”
同样冲凉,京都自来水的温度比山顶冰雪融化的泉水起码高**度,身体健壮如白钰都有吃不消之感。
飞快地将全身擦得发热,渐渐适应水温,嗯,夕阳西下野地洗澡,有什么应景的歌呢?
莫斯科郊外的夜晚,还是打靶归来?
正想得入神,蓦地身后传来一连串物品落地声,然后有人尖叫:“流氓!”
白钰吓得一哆嗦赶紧回头看,竟然是蓝依!
她双手捂着脸,不,捂着口罩墨镜,脚底下散落着两个塑料盆。
难道也憋不住了偷偷溜来洗澡?
白钰没好气道:“喂,蓝小姐,这会儿捂着脸尖叫‘流氓’的应该是我吧?你有啥损失,暴露了墨镜品牌?”
“你……你不该脱成这个样子!”
白钰低头看运动短裤,道:“还好吧,作为洗澡这件事而言,我已经穿得太多。请问蓝小姐来干什么?”
“不要你管!”
不知为何,在这种女孩子面前白钰格外放松,虽说没见到她的容貌。他不紧不慢擦干身体,笑眯眯道:
“我来猜猜。芦沟村所有村民家都没装淋浴,偶尔有卫生间条件也很差,气味不敢恭维,况且最大威胁是四面通风容易被偷窥……”
“好吧,我也是来随便冲冲,没想到被你这个流氓抢了先!”蓝依冷冷道。
“友情提醒,山泉很凉的,你受不了!”
& “先接到盆里……”
“倒是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白钰披上外套边往外走边说,“蓝小姐请。”
蓝依看着他,纹丝不动。
白钰奇怪地摸摸脸颊:“又怎么了?”
“我要看着你进村子!”
白钰哑然失笑,敢情小女孩真把自己当作流氓了,遂笑笑说:“好,我立刻从你面前消失。”
走了十多米又听到她叫道:“站住!”
他转过身去,见她忸怩片刻低头道:“你……你还是别走,帮我站那边放哨吧……”
真是女孩的心思你别猜,刚才还叫流氓,转眼又让流氓放哨,不怕监守自盗吗?
“嗯,只要你放心,我觉得自己能胜任保卫工作。”白钰忍着笑道。
蓝依这才想起来:“哎,不,不准偷看啊,要不然,”她很认真地说,“我就向纪委举报。”
连涉世不深的女孩子都知道当下干部最怕纪委,白钰无奈耸耸肩,道:“咱俩……保持通话状态好不好,声音辨得出远近的。”
“哪有那么多话,”蓝依歪着头想了想,道,“你唱歌吧,唱到我洗完为止。”
白钰失笑,道:“行,只要你不嫌难听,第一首歌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蓝依的“随便冲冲”,一冲就是四十分钟。
大概这辈子都没唱过这么多歌,白钰挖空心思连“两只老虎”、“小兔子乖乖”都翻出来了,最后实在没词了,大声抱怨道:
“这么久啊,我在浴室洗澡连全套按摩都做好了。”
没多会儿,蓝依披着满头湿漉漉的长发出来,墨镜口罩还是戴得密不透风,扑鼻而来一股女孩子特有的馨香,似兰似麝,柔柔的,纯纯的,沁人心脾。
“谢谢。”她简洁地说。
不知为何刚才一肚气全消了,白钰道:“没什么,很乐意当回护花使者。”
天色已昏暗下来。
两人默默走了段路,蓝依突然没头没脑问:“在京都挺好,为啥到这穷山沟?”
说也奇怪,这样显而易见的问题,从京都层层安排下来的过程中居然没人问过。
大概所有人都认为他下基层的目的是镀金吧?然而不是。
当初白钰到京都发改委国民经济综合司工作,就与方晟有两年之约,方晟也是真心想到时帮儿子深入基层锻炼,谁知计划不如变化,万万没想到两年发生意外事变!
世态炎凉,墙倒众人推,钟直机关无人不知新主子不待见白翎以及白家,连带着白钰的日子也难过起来,最明显的标志是从去年到今年初连续几批“后备人才库”、“年青先锋队”、“干部储备基地”等人才选拔,都没白钰的份儿。
若方晟还在位子上,若白家不失势,压根不可能发生这种情况!
“妈,看来想赖在钟直机关都不行了,我要下基层,必须下基层。”白钰苦恼地说。
白翎报以苦笑,深思良久叹道:“你以为基层好玩吗?别被外面夸张的宣传和片面的报导骗了,也别以为新生代子弟们一窝蜂下基层是好事,小宝!”
白钰反问道:“留下好玩吗?到基层至少还有一丝生机,继续在机关的话您都看到了,被打压得气都喘不过来!”
“是这个理儿,可……”
白翎深深蹙眉,又叹道,“今非昔比,我很担心掌控不住局面啊!”
事实证明白翎料想得没错,下基层的过程完全失控……
“人总有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唯有顺流而行啊,”白钰感叹地摇摇头,转而问,“你呢?想必大学毕业就进红会吧,选择这个职业意味着安逸本分、相夫教子和小资情调,何必淌这潭浑水?”
“逃婚。”
白钰愕然:“你……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蓝依道:“家里逼着嫁给我的上司,没办法跑到苠原避难,听明白了?”
“这真是……”
“真是什么?”
“真是我听到的最坦率最接地气的理由,哈哈哈……”
白钰放声大笑,笑声久久回荡在山间旷野之中。
耐心地等他笑完,蓝依问:“你呢,女友还是前女友,支持你的选择?”
“有个……嗯,没见过面的女朋友,家里预订的,不过……总之目前既没女友也没前女友,才能说走就走,身无羁绊。”
“预订?”她好奇地侧过脸。
“一言难尽。”
“嗯。”
走进村子时夜幕降临,村里没路灯黑漆漆一片,白钰一手拿手机电筒照着,一手牵着她的手,先送她去借宿的农户家。
路面脏兮兮满是牛粪、鸡屎等,两人走得很慢,他感觉到她手心全都是汗,而且微微有些发抖。
不知是害怕,还是别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