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同时,朔图矿区有家相当私密的农家乐小院里,正举行一场高度保密的酒宴。
说是农家乐,背后有个小树林围成的停车场,里面可容纳三十多辆车;进农家乐山坳口有道篱笆掩饰的电动门,旁边有个木招牌:
西图养鸡场。
谁都想不到饭店藏在养鸡场里,也算是奇特而剑走偏锋的创意。几乎每个矿区都有类似脑洞大开的秘密场所,用于不可言说的高档消费和特别嗜好,比如明令禁止的山珍海味等等,以及附带的“你懂的”休闲项目。
此时在最豪华且位置最好的景观包厢里,坐着一群心事重重的领导,其中近半抽烟因此烟雾缭绕,更加增添压抑不安的气氛。
当中赫然竟是矿务系领头羊也是老大哥吴润冬,两侧分别为组·织·部·长乐柏燃、**陈高、秘书长易梓煌以及被退二线的前副市长曹大鹏。再往下则是朔图两位主正大员利橄和解小英,以及前国资委代主任现任市统计局长古向南、石塔山主任伏道航等。
换一年前,这些人走在随便哪个矿区那真是威风八面,气势如虹。而今落坡凤凰不如鸡,除几位市委常委勉强?”曹大鹏头一回听完饶有兴趣问。
“他担心姓白上马也就两三分钟然后提起裤子走人,到时追都追不上……”易梓煌恨恨道。
包厢里哄堂大笑,难得有了点欢乐的氛围。
组·织·部·长到底擅长抓住机会,乐柏燃道:“各位都想想下一步怎么办——姓黄的没明说,但春节后已经四次叫我送矿区干部花名册以及正式编制名册,用意不善啊各位!”
“什么用意?”曹大鹏一时没转过弯来。
吴润冬看在眼里暗暗感叹,怪不得跟白钰交手接连失败,关键在于自家阵营有大批不长脑子的猪队友啊。
乐柏燃解释道:“以我的经验和分析,姓黄的很可能想合并矿区!”
“啊!”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八个矿区——哪怕白钰想出推磨式人事调整的主意,根深蒂固形成的势力范围和利益集团却很难短时间内清除干净,深耕数十年、纵横企业和矿井盘根错结的关系人脉等等,可以说凝结着数代人的心血。
如果一下子摧枯拉朽地连根拔起,简直……简直比拆了自家宅院、刨了自家祖坟还心疼啊!
一惊之下解小英险些站起来,怒道:“八个矿区是一代代矿工辛勤汗水铸就而成,怎么可能妈的巴子他说并就并?!市领导们不在常委会提反对意见吗?省里不管吗?”
“第一,从去年到今年上半年已有大几十个矿井被关停,估计下半年肯定破百;”乐柏燃竖起指头道,“第二,游戏场、迷宫、密室等,往旅游业、娱乐业等第三产业靠拢都可以,唯独不属于矿业,以后管理和运营九成要从矿区划出去;第三矿工子弟学校马上全部撤销,医院转轨为矿区职业病医院,矿区**分局已被市局全面接管,管委会附属社会职能逐步削减萎缩……各位,姓白的从落地起每招都围绕收缩矿区地盘的目的在一步步做,姓黄的现在琢磨过来了准备把主动权抓到手里,他俩在玩权力和智力的游戏!”
众人都听呆了。
半晌有人直截了当道:“大鹏不是跟严省长走得挺近?赶紧活动活动!”
曹大鹏悻悻道:“活动有屁用!他一手提拔的单军还不是被省纪委弄进去到现在都没消息。”
“矿务出去在京都工作的老领导们能使上劲?”
“远水不解近渴……”
“主要姓黄的是省·委书记的人,姓白是跟省长好,很麻烦……”
“姓白的好像出身京都大家族,厉害啊。”
见讨论来讨论去没个章法,吴润冬使个眼色,易梓煌会意抬手压住七嘴八舌,道:
“各位,我有两点不成熟的想法供斟酌,不过有言在先,事关所有人前途和利益,必须绝对保密!出了这个门不准跟任何人提半个字,我也不会承认,明白吧?”
利橄环顾众人,道:“梓煌尽管说没问题,没点见识分寸今晚不可能坐这儿,孰轻孰重辨得出来。”
吴润冬眼睛半睁半闭只说了四个字:“我想也是。”
易梓煌道:“我直说了。一是老套路生活作风,现在都晓得黄沧海跟谢图南有一腿,白钰跟秦思嘉关系暧昧,我们要招募人手全方位24小时监视,稍有动静立即组队层层包抄,让他俩当众出丑!二是走上层路线,据可靠消息省·委书记很不喜欢白钰,之所以派黄沧海过来也出于压制考虑,我们要多搜集他的材料直接送到省·委书记案头……”
“凭我们这班人很难抓到他的把柄哎……”伏道航叹道。
陈高一语道破:“找不到就做!”
“怎么做不用教吧?”易梓煌道,“还有就是费用问题,今儿个摊明了说,到省里层层打通关系到省·委书记比登天还难,花钱如流水,所以需要各位慷慨解囊!”
还是利橄代表矿区领导说话:“钱更不是问题,按份儿各人出多少梓煌吩咐就是!只要把挨千刀的白钰、最好连黄沧海赶出上电,让矿区重回过去平稳运行的秩序。”
古向南摇头叹息:“回不到过去了老利,人心散了,队伍乱了,现在矿工都盯着外派、游戏场、绿化队,没人争着下井,我们上电矿业艰苦相互勤勤恳恳的老传统全丢光了。”
吴润冬最后做总结发言:“关键在于重新确立矿业为主体的经济格局,而不是任由白钰搞得乌烟瘴气。就按梓煌所说双管齐下,各位通力配合,打好关系到上电矿务系统命运的生死仗!来,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