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常规庄骥东要在市长位子做满一届才有机会竞争***书记,但实际上到了厅级以上在任用方面更侧重“组织需要”,而非“组织原则”,非要较真,***书记与市长都是正厅职不过党内分工不同而已。
再说论时间节点对到月份,庄骥东实际不足一年;可论年份,庄骥东去年调到甸西,今年提拔町水***书记,两年时间似乎也凑合。
因此不光庄骥东跃跃欲势,连庄彬都鼓励侄子“努力争取”,倒是齐晓晓保持理工科的清醒务实,提醒说:
“常委里面没有亲叔叔,一大把符合条件的厮杀得难解难分,哪个愿意破格?你以为缪文军投赞成票?江珞斌对你印象特别好?沉下心来好好抓经济吧。”
庄骥东没吭声。
齐晓晓这番话理论上是对的,可她不知道宇文砚找自己密谈过,这就不同了!***书记归属问题,作为一把手宇文砚有很大的发言权。
只要好好表现,让宇文砚看到自己的诚意,也看到打压白钰的实际效果,短短几个月内很有希望更进半步。
再如那次谈话回来途中琢磨的,倘若在宇文砚手里都提拔不上去,以后愈发渺茫了。
市长办公会白钰突兀点到上午刚爆的大雷“町水***书记”,庄骥东顿时生出芒刺在背的感觉,似乎心事被对方看穿,关键时刻再度施展牛皮糖死缠烂打之术说:
“涨幅这么低大概受城建项目抽离资金影响,老百姓腰包里也没钱了,可以理解,可以理解。那么定7%也没意义,吃奶的劲都涨不到,还不如适当调低些……白市长觉得多少为宜?”
“不超过1.5%!”白钰果断地说。
“呃……”
门达序听了准备反对,碰到白钰凌厉锐利的目光顿时缩回去,暗想非常时期还是低调点别跟他斗。
赵天戈则率先支持:“就这样连涨三年也将近五个点,大部分企业工资涨幅没这么高吧?”
“万诚市长是专家,说说看呢。”庄骥东点名要求表态。
赵万诚看出往日配合默契的两位年轻常委市长今天明显不对劲,哪肯站队,玩了招太极推手:
“加贵专门管房子,应该有最专业的意见。”
坐在后排列席会议的住建局长房加贵可谓“闭门家里坐,祸从天上来”,莫名其妙被卷进纠纷里去了,愣了半晌道:
“到底涨多少这会儿我也说不准,等回去根据两年来房产市场波动和基数,再结合拆迁户需求搞个模型,分析大致价格走向后再作决定,领导们觉得呢?”
白钰边笑边拿铅笔指指他,言下之意“滑头”!
这一笑把紧张气氛缓解不少,庄骥东也看出一对一较量自己的确处于下风,不再逼着大家表态,道:
“要尽快形成方案!另外房票的设计和具体实施细则也交给加贵,一并从系统走一下流程。”
新春第一次市长办公会开得所有人心情灰濛濛的,似乎又看到昔日邵市长狂热启动城建项目的场景,即大家都觉得有问题,可都说不出哪儿有问题,问题便一天天积累、发酵乃至不可收拾。
也就从正月十一下午起,甸西全境普降暴雨,雨量远远超过往年同期水平。到第三天即正月十三,全境所有河流、江面水位都逼近警戒线。
储拓十分紧张,当晚召开紧急常委会部署全市抗洪防涝工作,班子成员各自带队到抗洪第一线督阵,其中:
储拓亲自率队,以及统战部长扬优、赋闲在家的尤其前往甸峰,防止松河大坝再出现问题,那就万劫不复了。
庄骥东、甸红区委书记张靖风负责驻守淀山湖,那里正在进行综合整治城建项目,因为施工需要在上游拦了半面坝堤,储拓担心那半面坝堤将是安全隐患,一旦塌垮将对甸西江形成洪峰压力。
白钰和赵天戈分在黄花岭小组,去年以来黄花岭一带事故频发,最近的一次塌掉半面山峰严重堵塞河道,至今还没清理完毕;黄花岭污水处理扩建工程也在日夜赶工之中,都是不安定因素需要重点盯防。
“唉,又是黄花岭!”
正月十四上午白钰一行人前去督查时赵天戈嘀咕道,“上次那个痒啊,把我痒掉半条命,再也不敢踏入那个区域半步了。”
陪同的岑波道:“那边河流挖开了反倒没事,我们组重点在于防止山洪暴发,要进山察看山涧疏通情况以及两处石坝是否牢固,很巧一处在黄花寺附近,一处在它的上首宝光寺前面。”
“宝光寺?”白钰奇道,“黄花寺号称甸西第一大寺,居然还在宝光寺下首?”
岑波解释道:“黄花寺香火旺的主要原因在于地理位置适中,山道宽阔便于攀爬,寻常游客体力 游客体力抵达黄花寺刚刚好。宝光寺海拔八百多米,从黄花寺往上交通不便且四面高峰沿途并无美景可言,大汗淋漓爬到上面就为烧柱香还来不及下山,所以……”
“听说黄花寺方丈送的开过光的吉祥物能辟邪消灾、保佑平安富贵?”赵天戈问道。
白钰耸耸肩:“先工作,下午路过时看看有没有缘分。”
一行人沿着黄花河跑了十多个抗洪点,指示并协调该加固的、加高的、增派人手的必须天黑前到位;又要求从城建工地抽调来的挖土机等工程机械紧急参与挖掘土方、加快清理河道工作。
临近中午为节约时间白钰等人边啃面包边爬山,进山口时赵天戈低声说安排在附近秘密监视点的干警都抽调参加抗洪了,实在盯了这么久毫无线索。
来到黄花寺附近石坝视察过后探访方丈,不出所料释迦果然正在闭关修行。
此时雨势比上午还大,整个黄花岭都笼罩在茫茫水雾中,岑波、柴君等陪同人员出于安全考虑都建议到寺里暂避,等雨小了再去宝光寺。
白钰却想着雨越大越危险,如此暴雨更要现场看看石坝牢固情况,否则必须及时采取补救措施。
等雨停了还要看啥?
“走,雨中登山别有风味!”白钰手一挥道。
再往上雨势可以用暴烈来形容,加上凛冽的山风,一行人在几乎不能算路的山道上跌打滚爬,好几次若非有护栏柴君险些滑下咆哮奔腾的山涧。平时涓涓细流的山涧水位暴涨,多处漫过涧道直接倾注下山。到处是山顶汇流而下的雨水形成的瀑布,有时竟挂满整个山壁。
“上面石坝旁边有几条支流?”雨幕里白钰大声问道。
岑波大叫道:“五条!五条,其中三条流到后山!”
“如果石坝不能挡住并分泄山顶暴倾而下的洪水,将对前山造成毁灭性压力,对吧?”白钰又问。
“应该可以,不然按雨水量我们根本爬不上去!”岑波道。
费尽千辛万苦,三小时后一行人终于来到第一道石坝。
只见一堵厚三米多、长达十二三米的石坝尤如铜墙铁壁矗立在山涧里,任凭从高处呼啸而来的急流咆哮翻腾,席卷无数石块和树枝气势如虹,始终坚不可摧稳稳将洪峰阻拦于前。
两侧泄洪渠也波涛汹涌,急速将快速增长的水流分往五条支流从而缓解前山压力。
离石坝三百多米处有个半封闭亭子,水利站值班人员已在此守了两天两夜,报告说石坝运行情况良好,各项监测数据正常,只要挺过今夜肯定没问题。
赵天戈奇道:“为何今夜?气象部门也没给我们准信儿,说明天还得继续下。”
值班人员笑道:“山里人会看雨云,都说明天上午肯定停,准备雨停后打开石坝就放排……山顶放排很壮观的,强烈建议领导们近距离观看。”
“放排?”
白钰、赵天戈都头一次听说,均露出好奇的神色。
岑波讲解道:“山顶伐木后因圆木块头大、份量重,难以下山,往往扎成木排,等暴雨后山洪暴涨、水位上升,将木排推入山涧顺流而下,最后进入山脚河面,那边河水宽敞水流缓慢,木工守在那儿拿铁钩把木头拉到河边,再上岸运到木材厂。”
“噢,可以可以。”
赵天戈大感兴趣道。
一行人如落汤鸡般进了宝光寺,由小沙弥找来干衣服换上等待方丈普易期间,岑波介绍道:
“宝光寺也有来历,据说特定时间特定位置能看到寺里有宝光,因此得名。不过上百年了宝光到底来自何处始终是个谜,上世纪九十年代甸西正府专门组织专家学者在寺里前前后后找了两个月,空手而返。”
白钰道:“或许以讹传讹罢了。”
这时方丈普易进来与众领导寒暄,赵天戈直截了当问道:
“贵寺传闻的宝光是否确有其事?”
瞬间大家都停止交谈,目光聚集到普易脸上。普易显然不习惯成为焦点,轻捋长须,隔了会儿道:
“四十多年前老衲下山配药回来迟了,走到半山腰时亲眼看到寺庙上方有道淡淡的白芒,到了庙前怎么看都没有。后来向师傅、师兄弟请教,他们都曾有过类似经历,猜测可能是月光折射结果,机缘巧合之下才能看到,若说宝光……信则有,不信则有无。”
柴君是理工直男,从来不信这套,当下笑道:“方丈说得对,世上哪有什么宝光。正如有些名山上所谓‘佛光’,无非因阳光折射、水雾加特殊地形而形成。”
普易对“佛光”倒是坚信不疑,不便反驳,合掌道:“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