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有关部门始终控制住重伤者抢救无效死亡和失踪者找到遗体两个数字,使得官方公布两个村遇难人数低于20人——实际上内部掌握的数据为死亡34人,作为一场灭不出话来!
似乎猜到他的反应,鱼小婷径直道:
“马头沟镇没有殡仪馆,人太多不敢拖到邻镇火化,都趁着黑夜运到北面山里野坟堆深埋了,地点我已摸清也挖到尸体,这会儿就蹲在旁边……”
深更半夜到深山野坟堆挖尸体,还蹲在旁边打电话,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但方晟倒很适应这种风格,以前白翎也说过野外特种训练练胆,专门安排睡到野坟坟里,更过分的是教官还装神弄鬼吓唬他们。
“确定身份么,埋的就是深夜偷偷开工,死于凌洪溃堤的那批人?”
事关重大,方晟再度确认。
“这里埋了21个,另外6个是九沙、平安村的,悄悄拖到自家坟地埋的,都有记录,而且这些人都没统计在伤亡、失踪人口之列!”
紧紧捏着拳头格格直响,隔了会儿方晟又问:“扬马县那边对蒲刚被**有何反应?”
“都知道他很冤,对了,马头沟镇镇书记、镇长都被县纪委**,九沙村三位村领导也被关进去协助调查,就是说这条线的人目前一个都见不到,”鱼小婷道,“马头沟镇、九沙村被下了封口令,这几天看到外地人都要向上级报告,从干部到老百姓谁也不敢回答任何问题。”
这一点难不倒鱼小婷。
“平安村呢?”方晟问。
“情况稍好点,但也有隐瞒,九沙和平安在造假工艺存在一定分工协作,只是平安的工场作坊和烧窑相对少些,时间有限,风声也越来越紧,我没过去调查。听说平安村领导蛮配合有关部门工作,藏尸匿迹等保密工作做得好。”
又长长思忖。
现在方晟花在思考上的时间越来越多,因为到申长的位置每个决定都牵动人心,每个决策都会产生足够大的影响。
“小婷,麻烦你继续在野坟堆附近守着,防止有人狗急跳墙,我这就通知管瑾备车去晋北!”
“好!”
“噢,我要多叫些人……”方晟自嘲一笑,“真是人老了胆子愈发变小了,一出门就喜欢前呼后拥。”
“对的,目标太大。”鱼小婷简洁道。
第一个通知兼省铲除造假产业链领导小组副组长的常务副申长常怀所,他还是防汛抗旱领导小组组长,此事涉及溃堤事件;九沙村默许纵容造假工场作坊偷偷开工、马头沟镇调查铲除不力,常怀所的身份到场这叫师出有名。
然后还有主管**厅的、主管农田水利和安全生产的、主管文物古玩等方面的副申长,以及相关副秘书长、部门负责人。
最后要求施泽其安排一队装备精良的特警负责安全保卫工作。
一圈电话打下来,单随行领导就有二十多人,外加全副武装的特警足有大几十号人。
传说中的大领导轻车简行,现实根本不可行,首先安全问题就没法保障——在晋西这样复杂莫测的环境里尤其如此。
况且这件事方晟不想以单刀赴会方式处理,而要上升到省正府工作层面,他要让潜在的对手无话可说。
凌晨四点半前,所有人按规定时间赶到省府大院集合,时值盛夏七月天色已微白,凉风丝丝,连同常怀所在内都莫名其妙不知何事。
按常理又哪个地方出事故了,或矿难,或水灾,或工程重大伤亡,可相互打听,却没哪条线哪个部门接到相关报告。
不可能越级向申长报告吧?
疑惑的目光都转向常怀所,几位副申长如郗广文、陈立俊等平时跟他比较熟悉经常嘻嘻哈哈,都凑过来半开玩笑半当真地打探,常怀所却沉着脸不吱声。
碰到方晟这样强势的申长,常务副申长的权威和职权无形间被压缩太多,在常委会里说话的份量也大不如前。
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按理讲方晟通知集合前应该与同为副手的常务副申长通个气,但方晟硬是半个字都不说,常怀所也拿他没办法。
官场就是如此,模糊地带就是权力博弈空间,气势此消彼涨都集中于这个区域。
凌晨五点半,方晟准时出现,面对众多质询的目光手一挥道:“出发!”
二十多位领导分坐三辆商务大巴,揣着满肚子问号饿着肚子浩浩荡荡出了省府大院。
一路无话,车队临近晋北市区时方晟才示意停下,把常怀所等几位副申长叫到一起,简明扼要通报了九沙村多出27具尸体、蒲刚不肯隐瞒被**的事情,听得众人惊骇不已!
一是惊骇事情过这么长时间,凌洪溃堤事件冒出多了一倍的遇难者,方方面面怎么交待?
二是惊骇何亚为首的晋北***胆大妄为,居然以**手段打压扬马***,用老百姓的话讲“简直反了天”!
三是惊骇省领导们都蒙在鼓里,而空降晋北还不到一年的申长为何得知,而且敢言之凿凿搞这么大动静,事态怎么收场?
须知此事虽然是省正府主抓的工作,但晋北***拍板*****书记,且由市纪委,就是说基本发生在党务系统内部,正府贸然干预不太妥当。
再者市纪委经市常委会同意*****书记,程序合规挑不出半点错,省正府有介入——不,说白了就是阻止调查的权力吗?
就算有,恐怕都不敢轻易用,也不敢随便介入吧!
而且——这时候常怀所终于想明白过来,拉上自己和几位副申长是共同为他的行为做背书!
“方申长,车子都开到这儿了我也不是打退堂鼓,何况铲除造假产业链、防汛抗旱都与我有关,躲也躲不过去,”常怀所不悦道,“但两位申委常委突然杀上门,不管下一步怎么做,于情于理应该向沈书记汇报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