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锦云托着下巴,叹了今天的第一百次气。
亦书看得直摇头,不妙啊不妙,一边在心里感慨一边顺手给申公豹梳毛。
瑶琴领着碧荷拿着东西进来,有些奇怪的问道:“六小姐,奇物阁的人叫我们将这些给您。”
亦书过去瞧了瞧,果然是六小姐当初叫了价的小叶紫檀手串、芙蓉石和琼响。
其实四殿下追人的态度还算可以,就是这个手段实在是……令人不齿!
安锦云看了一眼,叫瑶琴去寻个石匠将芙蓉石做成印章。
琼响和手串直接被留在了屋子里,至于原来的琴,被安锦云无情的扔到了库房去。
安锦云刚一抬手摸上琼响,就觉得心中一荡,仿佛是两者之间产生共鸣。
琴上的漆面是刚上的一般黑中透亮,隐隐带着深沉的红色,犹如干涸了的鲜血。
这琴并不像是从库房中寻出来的,而像是被人日日弹奏着,内里还带着一股子清香。
安锦云这个时候才发现许多前世没有注意到的小细节,脑海中忆起秦朔给她教琴的场景来。
她抿了抿唇,手下行云流水般一鼓作气弹奏出了当日那曲《关雎》。
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安晞月站在院子外面听着里面婉转流畅的曲调声,面上晦涩不明。
这分明是陵山先生的曲风,安锦云怎么会呢?
木槿在一旁看着四小姐阴沉的脸色以及紧紧捏着的帕子,总感觉自己像是被扼住了喉咙一样喘不过气来。
六小姐的琴技真是越来越高了,木槿听不出什么特别的名堂,但也听得出比之四小姐很明显已经不是一个水平了。
不愧是拿过“玉钗”的。
木槿这么想的时候,偷偷看了一眼安晞月。
院子里的琴声停了,安晞月抿了抿唇,然后脸上立刻挂了和煦的笑走进去。
木槿都有点跟不上,连忙抬脚随着进去。
“六妹这琴技真是越发精湛了,”安晞月自顾自走上前去说道:“四姐都替你高兴。”
安锦云不抬头看她,内里已经皱了眉,手上随意拨动两下,反问道:“哦?有多高兴?”
安晞月张口结舌,越发觉得安锦云不可理喻!
没等她再说些什么,申公豹就扑了上去冲着安晞月狂吠了起来。
“什么东西?!——”安晞月连连后退,惊诧之间看到一个黑白相间的野狼冲自己扑来。
“安锦云!你怎么可以养狼?!”安晞月彻底被吓破了胆,惊叫声比申公豹的声音都大,安锦云实在是受不了,冲着狗子喊一声:“申公豹!”
申公豹便乖乖跑回去,趴在安锦云脚边,眼中的凶光却始终冲着安晞月。
“四姐也太矫情了些,不过是个小狗崽子,”安锦云撸两下狗头,示意对方做得好。
安晞月捂着胸口惊疑不定,皱眉看向安锦云脚边的东西。
她没有见过这种狗,但听叫声确实是犬吠无疑。
“六妹……怎可随意养狗?”安晞月这下彻底不敢靠近安锦云,只敢远远立着,又不得不挤出笑意来。
安锦云看一眼她道:“如今管家的是三婶,她准我养。”
安晞月咬了咬牙,是啊,如今这伯府中可是除了祖母无人能管住安锦云了。
她讪讪笑了笑:“四姐没有别的意思,不过这狗也太凶了些,就怕有一天会反过来咬到六妹就不好了。”
“怎么会呢,这望云院唯一吃里扒外的狗已经被我打出去了,”安锦云缓缓道:“这世间可少见思语那样的,住在望云院还吃着倚梅苑的骨头。”
安晞月手上一紧,面上却愧疚道:“六妹,亦书姑娘的事情我实属不知情,不知道母亲为何会那样做。”
“不过母亲如今被夺了管家权禁足在倚梅苑,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六妹还不放过她吗?”安晞月说着说着,就开始眼中含泪,好似薛氏受罚是安锦云的错一样。
安锦云冷冷瞥她一眼:“四姐,你尽可收起那副作态了,我不是祖母,你哭一哭就能心软。”
“亦书那件事情你不知道,那账本的事情呢?”安锦云不想再与对方虚与委蛇,直截了当道:“我劝你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安晞月面上始终十分委屈,欲要拉住安锦云的手,幸好中间横着虎视眈眈的申公豹。
“六妹,不是你想的那样……”
安锦云真的没想到安晞月如此能沉得住气,这个时候都还要继续装下去。
“四姐,这狗性情不稳定,您若是再留一会儿,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了,”安锦云捏了捏申公豹的爪子,申公豹立刻对着安晞月呲起来一口尖细的獠牙。
安晞月到底还是害怕这些东西,眼睛盯着申公豹道:“六妹不喜欢我来,那我以后便不来了。”
赶紧滚吧!安锦云不耐烦的看向她。
安晞月只得带着木槿离开,木槿看着四小姐的脸色轻声问道:“四小姐,六小姐害得二夫人失了管家权,您为何是要如此真心待她?”
安晞月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笑道:“六妹是我的妹妹,我总得让着她不是,她还小,不懂事。”
木槿愣了一下,不明白安晞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总觉得六小姐和您不似之前那么亲近了,今日还说出那样诛心的话来,”木槿若有所思道:“她那般跋扈的性子,您还是少接触为好。”
安晞月听着这番话十分舒心,指尖懒懒的划过抄手游廊旁的睡莲花花瓣,然后眸光一闪揪下一片来。
如今安锦云是彻底与她翻脸了,不过她可不能表现出一星半点的厌恶情绪来,毕竟,在祖母那儿她还是一个爱护妹妹的好姐姐。
是安锦云自己不识好歹屡次给她脸色看,祖母不会喜欢这样的孙女的。
“母亲明日禁足就解了,祖母到底是心疼我的,”安晞月在王氏面前日日装柔弱,总算叫王氏松了口。
“三婶这管家权也握了几天了,该松手还给主人了,”安晞月将那片花瓣捏在手心揉了揉,然后毫不留情的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