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晞月被从佛堂中扶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发着高烧,加之因为没用晚膳小脸煞白。
王氏见了还没说话,安晞月弱弱的瞥一眼王氏,气若游丝的唤一声:“祖母……”
她将抄好的《女戒》拿出来给王氏看:“祖母,月姐儿知错了,您原谅我吧。”
王氏看见安晞月这副样子哪里还有不心疼的,想到月姐儿发着热还坚持手抄《女戒》,她就悔不当初。
不该罚这么重的,月姐儿一向懂事,现在生了病都还惦记着让自己原谅。
“是祖母不好……”王氏连忙请了大夫,自己亲自守在安晞月身边。
薛氏看见自己乖巧的女儿病成这样,根本不想看见王氏,就算月姐儿这次错了,那也不能罚这么重啊!
等安晞月烧退了以后,屋子中只剩了薛氏一人。
已经入夏了,屋子中很暖,黄色的暖光从镂空窗棂透过来。
安晞月缓缓睁开眼,薛氏立刻叫人将一早准备好的养胃的白粥端上来,自己亲手给安晞月喂。
安晞月喝完后摒退了满屋下人,轻声安慰薛氏道:“母亲不必担心,我发热并不是突然,乃是因为……”
她便将自己在佛堂中故意吹冷风的事情说了。
薛氏听完后心疼道:“我的傻女儿,你何苦拿自己的身体来赌……”
安晞月像是真的想清楚了什么一样,神色淡淡道:“此次我犯下的错处太大,祖母不会一下子原谅我,想来想去还是这样最稳妥。”
她叹了口气:“只要祖母还心疼我,她安锦云就休想有出头之日。”
安晞月捏着被角,伸出一只手去握住薛氏的手:“母亲,有件事情却是拖不得了……”
……
夏日朗朗,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那盆被秦朔踢倒了的花被安锦云换了个花盆重新种上,长势喜人。
安锦云有些地方和姜茜很像,许是因为两个人性子都比较喜静的缘故,她们都很喜欢侍弄花草。
安锦云在淮安的时候,就常常看着白氏给花培土、浇水、修剪枝条。
她也很喜欢将有些花瓣捣碎之后制成熏香,这种自然的花香更加好闻。
现在的季节正好适合种凤仙花,等到秋季就可以将花瓣摘下来染指甲。
安锦云让瑶琴去花房要了种子,两个人拿着小铲子在院子里腾出一块地方来专门播种凤仙花。
等弄完后安锦云累得腰都有些直不起来,今日只顾着玩确实是有些太过劳累。
她擦了擦额上的汗:“亦书呢?”
瑶琴在旁边递上湿帕子:“好像是同思语那丫头在一起,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安锦云点了点头,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
亦书身为望云院的一等大丫鬟,底下有很多事情都需要请示她,自然是忙了一些。
晚膳用过后安锦云出去散了会儿步,回来抱着琴谱自己练习了一会儿,越发觉得手下的这架琴不好用。
如今润甫先生对她十分和颜悦色,有时候兴致来了甚至会教她一些特别的技巧,如此她的琴技提高的更快。
秦朔给她的那两本字帖安锦云一直在跟着临摹,越到后面越觉得……这简直像是为她专门写出来的一样。
她还拿过去给大哥看过,安辰星摇头说自己在坊间从未见过这两本。
她不由得怀疑,总不能是秦朔拿着剑架在凌岳的脖子上逼对方给自己写了两本字帖吧?
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了,如果是真的,那就只能怪那位凌岳公子自己倒霉。
安锦云练起字来不知时辰,一直到腕子觉得累了才停下来,一看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亦书居然还没回来。
她皱着眉叫瑶琴出去寻人,瑶琴在府中遍寻不见,神色有些焦急的给安锦云回来复命。
“那思语呢?”
瑶琴将思语找过来,安锦云直接问道:“白天你和亦书分别之后可曾在别处见过她?”
思语摇了摇头,低下头去回答道:“之后再没见过亦书姐姐了。”
安锦云看了思语一会儿,“啪”的一下将毛笔摔在宣纸上,一大片墨迹在白纸上晕染开来。
她严厉道:“思语,你说实话。”
“奴婢说的就是实话。”
安锦云心中越来越不安,将望云院中的下人召集起来,问大家是否白天见过亦书。
小丫鬟们纷纷回答说,最后一次见亦书就是对方和思语在一起。
“思语,你给我跪下!”事到如今,这事情肯定和思语脱不了干系,安锦云冷冷的眼神放在思语身上。
思语依旧摇头:“六小姐,奴婢真的不知道……”
她跪下给安锦云磕头,似乎是有些承受不住这种委屈,哽咽道:“奴婢真的不知……”
瑶琴突然将思语的袖子拉上去,指着对方腕子间的玉镯子问道:“思语,这是你从哪儿得来的?”
思语心中一慌,连忙去看安锦云:“这……六小姐……这是奴婢自己……”
瑶琴将思语的胳膊拉着对着火光看了看:“你自己?你现在只是个三等丫鬟,怎么可能买得起成色如此好的镯子!”
安锦云抿了抿唇,脸色是从未见过的阴沉。
早知道当初就应该直接将思语打发出府去,本想着不重用留着做个三等丫鬟做做杂事就算了,没想到害不了自己又将主意打到了亦书身上。
她心中已经怒极,看着思语跪在地上半句话不说的样子轻飘飘说道:“叫两个马房的婆子来给我打,什么时候说实话什么时候停。”
思语听着脸色一白,却依旧跪着不吭声。
她在望云院不得重用,如今已经彻底背叛了六小姐,只能咬牙将这一次忍下来,之后二夫人肯定会奖赏她的。
马房的婆子常年做粗话力气很大,有不听话的下人时常叫她们去帮忙“管教”。
安锦云听着院子中回荡着的惨叫声不予理会,心里却越发着急。
思语不知得了什么允诺竟然打定了主意不说实话,不知亦书究竟怎么了,现在人在何处。
思语脸上已经被打得没了知觉一般,她算着时间应当差不多了,喘着气喊道:“六小姐,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