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锦云摸上自己的脸,圆圆的眼睛睁大了些反问道:“我脸红了?”
安馨兰肯定道:“是有些红……不过马上要入夏了,你这皮肤又娇嫩,许是被热气熏的。”
纪信然转过身来,抿着嘴沉默地看向安锦云。
安锦云立刻将手放了下来,理直气壮道:“都是然表哥方才说我!我被气得脸都红了!”
安馨兰不赞同的目光扫在纪信然身上,纪信然顿时如芒刺在背,赶紧转过身去。
三个人去酒楼中吃饱,又去湖上泛了舟,九狮桥上走了一圈,下午后去茶楼中听书,最后回的时候纪信然两只手上全提的东西,坐上马车才得解脱。
安锦云买了许多没用的小玩意儿,她坐在白氏身边将自己买的东西统统倒出来,指着一摊亮晶晶五颜六色的石头道:“外祖母,我将这些东西放在盆景里如何?”
白氏一直慈爱的看着她,只觉得两个人又回到了多年前的时候。
“行,怎么不行,不过这石头不好看,”白氏叫丫鬟取来一个匣子,打开来里面全是没有雕琢过的宝石。
红的、蓝的、绿的,放在光下面,握在手里,和安锦云买的石头完全不是一种感觉。
这些可全是好东西,安锦云看过去一眼就知道价值非凡,不是什么下品,外祖母竟舍得全都拿给她叫她糟蹋。
白氏对她,真的是什么都舍得。
“怎么不玩了?”白氏见对方脸上表情似乎没有方才那么高兴了,从匣子里抓了一把宝石塞到安锦云手中:“不喜欢这个?”
“喜欢的,怎么会不喜欢!”安锦云连忙将脸上的情绪隐去,小跑过去将白氏房中的盆景抱过来。
她将白氏给她的那些宝石按照自己的喜好随意摆放在盆景中,外人看起来怕是很奇怪,但是祖孙两个玩得都很高兴。
在淮安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快了,安锦云在纪府什么都不用担心,而且似乎然表哥看她的眼神也不那么冷了。
参加完睿哥儿的满月宴又两天后,安锦云再也没理由待下去了,纵然白氏气汹汹的说:“你只管住着,伯府那边我亲自写信去说!”
安锦云拉着对方皱巴巴却又温暖的手,舍不得放开:“用不着的,以后一得机会云姐儿就回来看您。”
王氏本就不喜她,她若是再犯了规矩,安晞月想踩她就有了充足理由。
“六妹妹,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安馨兰过来悄悄提醒一声,其实马车早就等了很久了,但是看着白氏与安锦云分别的样子,她实在是不忍打扰。
安锦云只得松了手,最后与白氏说了几句话儿,一步三回头的上了马车。
她闭了闭眼睛,有些由衷的难受。
她上辈子骄纵跋扈,最后落得一个众叛亲离的下场,许是有白氏惯着她的原因。
但是白氏对她的好是不求回报不掺一丝算计的,她生不出半点怨对方的情绪。
而且这几天在和几位表哥相处的过程中,她隐隐察觉到,白氏就连死后的事情都想好了,大约是想让表哥们护着她点的。
可惜她上辈子瞎眼嫁了三皇子,表哥们就算想救她都没法子。
“六妹在想什么呢那么出神?”安馨兰耐不住寂寞,主动与安锦云说话。
安锦云看着对面的少女坏笑:“我在想你和然表哥呀。”
果不其然安馨兰的脸刷得红了,梗着脖子费劲解释道:“我我我、我与纪三公子什么都没有!”
“啧,又没说你们有什么,”安锦云想着最后几天安馨兰彻底和纪信然跑没影了,自己想叫安馨兰一块玩都找不到人。
不过她可不敢说出来,依着安馨兰这般爱害羞的性子,怕是要当场跳下马车去。
纵然安锦云没有点破,安馨兰依旧被吓得够呛,抚了抚胸口撇过脸去有些失落。
她是伯府庶出的小姐,长得一般性子也一般,顶多得人一句温顺恭谨。
纪三公子……是嫡出,这几日在纪家所见均是荣华富贵,对方说起话来温文尔雅引经据典,看的那些书她连名字都没听过。
安馨兰连多看对方一眼都觉得是自己放肆,最后与之相处时候总是担忧,却又忍不住在想起对方时偷偷脸红。
她叹了口气,回伯府就好了,纪三公子不过当她是客人这才盛情招待,叫她生出了许多不该有的念想。
有些人,漫漫一生中能够萍水相逢,已然是来之不易的运气。
大约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
安馨兰不敢有半分逾矩,她本就是个谨小慎微安分守己的人,若是每个人都有一个用来约束自己的圈,她会选择站在圈的最中心。
可是只有想念纪信然这件事,她无法控制,头一次尝到了站在圈外的感觉。
两人回到伯府后,安锦云将白氏给她带的一大堆东西分给了安辰星一些,二哥安御风还在学府不得回来,她就先帮对方收着。
最后整理出来才发现,她带回来的东西比去的时候拿的都多。
亦书和瑶琴这几日也快活,瑶琴回了趟家,回来后笑着说亲人身体都很康健。
亦书将值钱又暂且用不着的东西登记入库,安锦云查看了一番没什么问题,又将前面的东西翻了翻。
幸好之前亦书不在的时候是瑶琴帮着记录,两个人都做得很好。
春末还未入夏,天气就已经热了起来,安锦云又叫亦书给院子里的下人新制了衣裳,钱从自己私库出。
思语与别的丫鬟们坐在树荫下说着话儿,摸着自己身上新得的衣裳眼神复杂。
安锦云赏给她的那只簪子她早就收进匣子里了,之后再也没戴过,她用了很长时间才和望云院的丫鬟们相处到一块去。
整个伯府中似乎只有张氏最发愁,安馨兰从淮安散心回来后,似乎心情并没有好转。
以前是伤心,现在是经常走神发呆,偶尔一声叹息,像是有什么心事。
当她问起时,安馨兰却又笑着说没有。
张氏这个做娘的,如何看不出安馨兰脸上的笑意是勉强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