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城地底祭坛。
丁玉龙面对林朔无情的嘲讽,微微一笑,似是并不气恼:
“怪只怪我祖辈不争气,倒腾出来的牧兽入不了猎门六大家的法眼。
林先生没听说过丁家,我不怪你。
不过我们水牧丁家,从我这辈开始,必将不再籍籍无名。
请容我向两位介绍一下,我们丁家最新的牧兽——钩蛇。”
说完这段话,丁玉龙缓缓抬起自己一条手臂,口中一阵念念有词。
任凭这个白衣的年轻人在祭坛上折腾,林朔都没拿正眼看他,而是看向身边的a
e:“你怎么样?”
“还好。”a
e说道。
原本这个女子唇红齿白,面若桃花。根本不用什么化妆品,光是肌肤和嘴唇的本色,就能引起无数女人的嫉妒。
可眼下,她的嘴唇已经褪去了血色,全身都在微微颤抖着,似是这样站着,就已经很勉强了。
这时候的a
e没有回应林朔的目光。
她的注意力,全部在祭坛上。
因为那条巨大无比的钩蛇,正在从祭坛中缓缓升起。
这是一条两千余年的奇异生灵,身型之巨大,亘古未有,空前绝后!
四十米高的石穹,对它来说远不能正常地立起半边身子。它仅仅只是从祭坛中探出头来,就立刻充斥了祭坛上的所有空间。
这是一颗巨大的蛇头,整体黑中泛红。
在它脑袋和脖子的连接处,长着一圈暗红色的角质,这些角质拥有锋利的尖端,方向一律朝后,远远看去,既像是狮子的鬃毛,又像传说中龙角。
它的双眼是琥珀色的,中间竖着乌金色的瞳仁。
如果忽略这颗蛇头巨大的尺寸,这条钩蛇的长相其实非常威严,甚至还透着邪异的美感。
可能就是这副卖相,再加上它远超同类的体型,让古人认为它有化龙之兆。
a
e怔怔地看着这条巨大的奇异生灵。
就是这条钩蛇,让自己的祖上从巴蜀迁徙到了昆仑,从此改变了苏家一脉的命运。
它曾是那么的孤高,在昆仑那座最高的山峰避世不出。
它又是那么神秘,曾经沐浴天雷而不朽,似是要升空而去。
它对人世间冷眼旁观两千年,可现在,它却出现在了这里,成为牧人的牧兽,同时也沦为了猎人的猎物。
a
e在看到钩蛇的那一瞬间,内心其实非常复杂。
但同时她也知道,自己和林朔两人,正处在生死的边缘。
而这个时候,已经重伤的自己,已经不能做任何事情了。
她唯有相信身边的林朔。
“这样也好,你受了伤,就不会再去折腾了,在这里乖乖待着。”只听林朔在一边轻声说道。
听到这番话,a
e的心里一甜,一身的伤势似是好了不少,但在这个节骨眼,她不便表露出来,而是说道:“林先生,你的注意力,是不是应该在那边。”
“不急。”林朔瞟了一眼远处的祭坛,看了看正在冉冉升起的钩蛇。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头畜生了。
要杀它,这个距离下林朔办不到。
它要杀自己和a
e,有祭坛上的那个年轻人挡着,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
而且钩蛇目前这个体态,也不是它的攻击姿态。
钩蛇的攻击方式,区别于其他蛇类,并不是撕咬或者缠绕。
它的攻击部位,是尾巴。
之前林朔在山上第一次见到黑水龙王,一直在等黑水龙王的尾巴出现,才能最终确认目标,就是这个缘故。
钩蛇的尾巴,跟其他蛇类是不同的,这也是它最大的特征。
此刻钩蛇仅仅是把头抬起来,对林朔来说威胁不大。
况且现在林朔面临的情况,其实已经改变了。
他原本对手是钩蛇,而现在,变成了牧人丁玉龙,和他的牧兽钩蛇。
这听起来差不多,但其实是两码事。
猎人和猛兽异种之间较量,往往是单方面的,猎人制造出下手的机会,然后动手就是了。
而门里人之间的较量,则要复杂一些。
因为无论如何,人总是比畜生要聪明的。
对面的丁玉龙,虽然看上去脑子不太好使,但这并不能排除他是在伪装。
而林朔此刻看似轻松,言语间也颇为自大,其实脑子没闲着,正在盘算着怎么弄死对面的一人一蛇。
这就是所谓的人心隔肚皮。
门里人真正互相动手的时候,生死一线,往往是刹那间的事情。
但在那之前,那种对峙和博弈的过程,对最后胜负的影响往往不亚于自身的战力。
正说着,林朔和a
e只见湖面上开始无风起浪。
不仅林朔注意到了湖面上的异常,对面祭坛上的丁玉龙,显然也注意到了。
他看着湖里的动静,神情逐渐变得凝重。
湖面上的浪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就巨浪滔天。
滔天巨浪之中,一个乌黑色巨大的蛇头露出了水面。
与钩蛇的脑袋不同,这条巨蛇的蛇头曲线很流畅,鳞片更为细密,看上去有一种光滑的感觉。
颜色乌黑,但露出水面的身子部分,却是青色的。
它的眼睛是湛蓝色的,瞳仁虽然也是立着的,但比起钩蛇的威严,这条巨蛇的面相看上去要和善一些。
不过它的体型,却一点都不和善。
它在湖中半立而起,跟祭坛中探出头的钩蛇一般高。无论是脑袋还是脖颈的粗细,两条巨蛇都是一个量级的。
黑水龙王,终于现身了。
它这一现身,带起的水花就跟瓢泼暴雨一般,无论是岸边还是祭坛,都不能幸免。
林朔赶紧拉着a
e往后退了几步,却听到半空中响起了一把大大咧咧的嗓音:“朔哥!”
林朔和a
e的表情,在此时是同步的。
两人都先是微微一怔,随后明白过来是小八回来了,不由得喜上眉梢。
“八爷!”a
e叫了一声,这一声呼唤显然牵动了她的伤势。这美貌女子捂着胸膛,不断地咳嗽起来。
漫天水雾之中,一道黑影如同离弦之箭,“唰”地飞出来,在林朔面前扑腾了两下翅膀减速,稳稳地落在林朔的肩膀上。
林朔扭头看着这只八哥鸟,笑着问道:“这次玩得还开心吗?”
“别提了。要不是我命大,差点就见不着朔哥你了。”小八说完这句话,又打量了一下身边的a
e,说道,“婆娘,你怎么搞的?”
a
e捂着嘴的手放了下来,马上握紧了手心,不让小八看到咳出来的鲜血:“八爷,怎么了?”
“我出去这么久,你怎么还没把朔哥搞定呢?还搞得自己一身是伤。”小八扑腾了一下翅膀,“真是替你着急啊!我说婆娘,你不是努力错了方向?”
“是呢。”a
e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小八的背,柔声说道,“这不等八爷回来指导我么?”
“行了,受了伤就一边待着吧。”小八老气横秋地说道,“瞧好了,看看八爷我跟朔哥联手,到底何等光景。”
“林家凤凰莫急,这儿是我老刘的地盘,客人们请稍安勿躁。”湖面上方,刘顺福站在黑水龙王的脑袋上,朗声说道。
此刻,钩蛇和巴蛇,一条在祭坛上探出头颅,另一条在湖中扬起脑袋,两条巨蛇之间的距离不过一百米。
对它们的体型而言,这不叫遥遥对峙,而更像跳贴面舞。
祭坛上,丁玉龙抱拳拱手,““想来这位就是水牧刘家刘老前辈了。晚辈丁玉龙,见过刘前辈。我曾听家父说……”
巴蛇上的刘顺福扭头瞟了一眼丁玉龙,一脸的嫌恶,操着一口东北方言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