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对快乐和关怀的贪婪。
于是,叶芊芊从更在乎自己感受变成了更在乎别人感受的人。
季柏一直觉得叶芊芊的性格既坚强又柔软,能屈能伸得超乎他的想象。
原来,所有的成长都伴随着思考,所有的改变都经历过挣扎。在成长的过程中,总是免不了自己跟自己较劲。
叶芊芊蜕变的方向十分正确,最终形成了很有弹性的性格,这种会自我反省和成长的人极具包容性,非常好相处,和她交朋友的感受是很愉快的。大部分人都不是生来就很优秀完美的,甚至在成长的过程中可能还有特别不招人待见的时期,若是能受到正确的引导,自己也知道内省和反思的话,还是有机会成为优秀
的人的。
叶芊芊不喝酒了,季柏就也一点都不想喝了。
如果刚开始的时候,季柏还没分辨清楚一直在等的到底是这批酒的适饮年还是一个适合一起喝酒的人的话,此刻他已经想得清清楚楚了。
他更在乎的是,和谁一起饮这酒。
叶芊芊见醒酒器里还剩了少许酒,季柏竟然也不再喝了,她知道红酒不能存,开瓶以后不喝就放坏了。
她倾身过去,拿起醒酒器,把剩下的酒全都倒进了季柏的酒杯里,说:“这酒很好喝啊,你把它喝完嘛,不要浪费。”
蓝桥的会费才去每年递增式,今年是季柏成为蓝桥会员的第三个年头,会费都已经涨到200万一年了。
2004年的la romanee—conti虽然很好,可是一瓶酒的官方报价也不过十几万罢了,算上它的市场稀缺性,三十万一瓶不能更多了。
而蓝桥的最低消费是五十万一次,同样的酒不喝上两瓶的话,五十万也必须照付。
叶芊芊认为剩下一点酒就是一种浪费,如果知道事情真相的话,怕是连眼泪都会掉下来。
季柏在三秒钟的时间里想了这许多,结论是:“为了不让叶老师有负担,还是不要让她知道太多的好。”侍酒师每次只会为客人倒三分之一杯酒,这就好像高级餐厅里用的餐具通常都很巨大,食物只占容器的很小一部分位置,剩下的地方是用来放装饰物或留白的,这样摆盘
的食物就显得特别精致,高级感是要通过空间映衬出来的。
红酒也是如此,这么昂贵的酒,当然适合优雅地小口啜饮,尽量感受它的芬芳和美妙,而不是端着满满的一大杯,然后大口大口地喝。
又不是喝药,品酒是不需要一口闷下去的。
季柏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端起四分之三杯酒,他觉得有点沉。
叶芊芊放下醒酒器,满足地笑了一瞬说:“你慢慢喝啊,不着急,我等你。
这里的环境好美啊,音乐也好听,我们可以多坐一会儿聊聊天。
这曲子我听着有点耳熟,但是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了,应该是首名曲吧,总觉得理查德克莱德曼演奏过似的。”
“我等你”三个字就意味着,季柏这杯酒喝多久,叶芊芊就会陪他多久,他突然看那杯可以称之为“粗暴”的酒十分顺眼了,决定慢慢品。
不过他还是先回答了叶老师的疑问:“是《月光奏鸣曲》的第一乐章,不是richard clayderman在演奏。”
他安静了一会儿,侧耳倾听的结果是,还真的听出来演奏者是谁了。
季柏笑了一瞬说:“是梓墨在弹琴,听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弹得又慢又舒缓,兴致真好。”
叶芊芊疑惑地说:“知道名字也就算了,你怎么连乐章都分得出来?”
季柏瞬间愣神,他不懂,为什么他不能分辨出乐章?这不是必须的吗?
不过好在季柏够聪明,马上就想明白了叶芊芊为什么会感到惊讶,想来并不是人人都懂古典钢琴的。
他顺着叶芊芊的话说:“《月光》这种世界名曲,听的次数多了自然就记住了,其他的我也分辨不出来。”叶芊芊还真的相信了季柏的话,因为她曾经一度反复听了半年多的《巴赫(g大调第一大提琴组曲)前奏曲》,以至于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只要听到第一个音符,她就
知道是那首曲子。
她以为季柏所谓的“听的次数多了”是和她一样单曲循环久了的结果。
季柏见叶芊芊不再继续追问,顿时松了口气,他不怕她问曲子的事,怕的是她问梓墨是谁,那就很难解释他怎么会认识这家会所的老板了。
沈梓墨今晚上的心情是真的好,《月光》之后他又演奏了《夜莺》。
叶芊芊没听过《夜莺》,只觉得听起来好浪漫,于是全身放松地靠在沙发靠背上,轻轻打着拍子,说:“刚才听酒侍跟你说,这个品牌的2004年是一个伟大年份……”
季柏的手颤了一下,是被叶芊芊发现了什么吗?
她的思绪早已飘远,侃侃而谈道:“我是第一次听到红酒还有‘伟大年份’一说,很新鲜。不过要说到伟大年份,你知道1994年的电影圈也很伟大吗?那年全世界的导演们的才气都爆棚了,创作出了《肖申克的救赎》、《阿甘正传》、《这个杀手不太冷》、《
低俗小说》、《狮子王》、《夜访吸血鬼》、《重庆森林》、《大话西游》,还有《饮食男女》这样经典的电影。
简直就是精彩纷呈啊,给了观众们一整年的惊喜。就算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几年,这些电影依旧散发着创作的才气和智慧的光芒。”叶芊芊说的电影有些季柏没有看过,不过以他看过的几部而言,他很同意叶芊芊的观点。剩下没看过的电影名字,他已经都记在心里了,以后会把它们都看一遍的,这样
他和叶芊芊就会有更多共同话题了。叶芊芊说得兴起:“年份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小s说年纪大的人喜欢用年份来记事。区别就是年轻人更爱说去年、前年、四年前怎么怎么样,年纪大的人则更爱用98年、87
年发了么事,这种精准的年份来表达时间。
我现在有点明白他们为什么爱用精准的年份表达时间了,因为像1994年这么伟大的年份就应该被明确地点名表扬,而不是模糊地说二十多年前。”季柏闻言便笑了,被她这么一描述,1994年这个年份就这么深刻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了,这辈子怕是都忘不掉的,而且以后但凡是跟1994年相关的人和事,都会让他更加
印象深刻,1994从这一刻开始,对季柏来说已经是特别的存在了。
叶老师不愧是做老师的,很会引导别人的思想。
此刻曲子已经换成了《梦中的婚礼》,季柏听出来演奏者也已经不再是沈梓墨了,想来是沈老板觉高兴了,换了自己请来的演奏家继续为客人弹琴。
这首曲子叶芊芊很熟悉,任何时候听来都觉得很美妙,它创作于1975年前后,存在于世四十多年了,依旧不断地被更多的人了解和喜欢。思及此,叶芊芊感慨地说:“每一件作品的寿命都不一样,有些会流芳百世,有些不过是昙花一现。我认为,唯有经典的作品才配拥有年份,那一年也会因为经典的出现而
更加闪耀。”
季柏忍不住笑出了声,十分愉快地说:“你是想说自己用精准的年份来描述时间是对经典的尊重而不是你老了,对吗?”
叶芊芊蹙眉,故意不满地说:“我饶了这么大个圈子还是藏不住我正在快速老去的事实吗?”
季柏轻巧地说:“没关系的,叶老师,要老,也是我比你先老,不管任何时候,你都比我要年轻。”
叶芊芊正快速老去的,并不是她的生理年龄,而是她饱经沧桑的心。
没想到,她表达得那么含蓄,还是被季柏听出来了,甚至还实力安慰她,真是个相处起来让人感到舒适的人。
细心敏感、礼貌周到,还温柔体贴,这么优秀的男性为什么至今还是单身呢?
今晚上,季柏撞到那样的场面,真的很担心叶芊芊的心情会不好,想要陪在她身边安慰她,才会选择带她来这里坐一坐。
不久前,她才在那个男生面前哭得梨花带雨,季柏本是想给她一个舒适的空间,发泄一下情绪,结果她却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
不管是吐槽、责怪还是谩骂的行为都没有,甚至是闭口不提。
所以是已经看开了,不需要倾诉和发泄吗?
季柏不能确定,决定问一下:“你还好吗?”
这四个字一点都不复杂,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自己确实很不好的时候,若是有人问这个问题,就是很容易瞬间泪湿眼眶。
虽然嘴上没有说话,但是心里已经叫嚣着回答了一万遍:“我不好啊,一点都不好!”
然而成年人总是惯于撒谎的,那些难以表达的感情,那些就算述说了也于事无补、毫无办法的事情,他们更多地会选择不说出口了。因为已经不是孩子了,所以知道事情总是分为可解决的和不可解决的两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