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米应该算是远距离了,这种距离上手枪都打不准,所以傅集贤理说“够不到”其实很正常……总不能要求他的触手能摸到五十米以外的东西吧,那样的话他就不是触手怪而是克拉肯了。
至少要把距离缩短一大半之后,傅集贤理才有把握将对方瞬间击倒。
因为时间和环境条件的制约,在这个距离上当然看不清对方的样貌,只能大致看清他的身材轮廓与衣着——那是一个身着黑色长风衣、头戴圆边礼帽、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的身高适中的男人。
夜色降临之后,地面附近缭绕的雾气掩映着对方,这让人显得神秘而危险……毫无疑问,这人是有问题的。
他是不是那个传闻中的“操偶师”还另当别论,不过如果不出意料的话,这人应该就是昨天晚上在跟踪真中葵的人了。
傅集贤理与真中葵相视一眼,然后两人不约而同、步调一致的向着对方走了过去。
“请问……你是什么人?或者说你是不是人?这么晚的时间跟在我女朋友的身后有什么企图吗?”傅集贤理尝试着以一个适当的身份切入,试图引诱那个人说句话。
然而对方并没有搭理他。
那个人站在原地不动,而傅集贤理与真中葵两人越是靠近对方,则越发警惕、越发小心翼翼……或许对方会先一步发动攻击也说不定。
傅集贤理在向前行走着,比他的身体更靠前的,永远是他极限蔓延出去的触手。
“能说句话吗,不然我们可要报警了。
如果你也对幼齿体型的女性有所偏好的话,那我们算一类人,都是朋友,一定有很多共同话题可以交流。”
傅集贤理继续废话着,试图降低对方的警惕心,他只要再往前走几步几乎就能看到对方的样貌,而且更重要的是……傅集贤理身前空气中无形的涌动着的东西就能触及到对方了。
然而就在这时候,原本显得安静而呆滞的人影,突然急速的向后闪去,冲出巷子口之后,立刻向着左侧躲闪……堪称静如处子、动若脱兔,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他整个人就消失不见了,就像是刚刚留存在这里的不过只是一个幻影而已。
傅集贤理楞了一下,然后紧跟着向着那边冲了过去,他的视线透过薄薄的雾气,刚刚似乎看到了那人在逃开的时候,似乎一瞬间张开了“六根胳膊”,也有可能是对方身后多处了几条长长的尾巴……因为那人的转移速度太快,傅集贤理并没有看清楚。
等他冲到巷子口的时候,人早就消失不见了。
“这人……感觉很不一般。”随后真中葵也来到了这边。
“特么的我觉得是个把自己打扮成蜘蛛侠的博尔特,跑的飞快。”傅集贤理一边用右手按住左臂,一边这样说道……疾跑了几步,非但让他有点喘,左臂处也因为心跳加快而隐隐传来了一阵阵的刺痛感。
“理君,你没关系吧?”
“没事,稍微休息一下就好。”
傅集贤理靠在了街角墙边,事实证明还是好好听医生的话为好,他不过是试着跑了几步,结果手臂上传来的撕裂感已经让他脑门见汗了。
“如果对方真的是传闻中的那个危险人物的话,这种情况下他有必要这么干脆的逃跑吗?”傅集贤理问道。
“不知道,不过凶狠与谨慎这两种性格并不冲突,如果是一以对二的话,肯定会平添许多变数,有些人是这样的,绝对不去做自己没把握的事情……总之今天把你叫过来对我来说算是明智之举了。”真中葵这样说道。
尽管是资深从业者,但与对付人相比,真中葵还是更擅长对付“鬼”。
“接下来该怎么办,虽然一时间惊退了对方,但谁知道那个人会不会去而复返,葵姐你总有一个人落单的时候。”
被一个怪人盯上真的很麻烦,这个世界上确实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只能希望对方不是死脑筋的人,双方配合一下,我这边这段时间严防死守不露破绽,他那边该换目标的时候快点换目标。”真中葵叹了口气,然后这样说道。
稍稍休息了一会,等傅集贤理心跳恢复常态之后,两人去往了真中葵的家中。
在真中葵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一幢高层公寓楼前,然后一路上到了二十楼。
“到了,就是这里。”
真中葵打开了一间房门,然后示意傅集贤理走进去。
进门之前傅集贤理瞟了一眼上面的门牌号,嗯,2002……如果能换成2020的话,那这个门牌号就非常应景了,可惜换不得。
“没想到葵姐居然是个隐藏的富婆,如果这幢房子是你买的的话。”
进入房子之后,傅集贤理左右打量了一番,发现这间房子至少有80坪(榻榻米量词,1.62平米),虽然这里并不是二十三区,但毕竟也是东京,地价房价还是很可观的。
“这是在讽刺我吗?”真中葵说道,从傅集贤理这种住独栋大房子的人嘴里说出“富婆”这种词来,确实有讽刺的嫌疑,“我的全部家当就是这种房子了。”
不过傅集贤理倒是没什么讽刺的意思,想想他的上辈子,如果他能说出“我在首都有套房”这种话来,那是不是也能算混的不错了?
如果去除刊发书籍这种负相关的事情,再考虑一下真中葵的“主业”,帮某些人解决某些方面的事情,基本上能算是高风险高回报,所以其实很难想象真中葵会有多“贫穷”。
房子的装修也很考究,充斥着一种独居女士的温馨感,但绝不显得孤独……从房子的装饰来判断主人的状态的话,应该说葵姐是很满意目前的生活状态的。
进入房子之后,傅集贤理开始有些不礼貌的自顾自的参观起各个房间来。
“理君,你有点不拿自己当外人的。”真中葵也觉得这人有点不客气,但也没有制止他的行动……只要别翻她的内衣,那就让他随便参观,反正她活的很光明磊落。
“没有,我只是想检查一下这房子里有没有男人的气息。”说话间,傅集贤理已经打开了真中葵的卧室。
真中葵以手扶额,“你觉得我会是那种私生活混……嗯?”
话还没说完,真中葵似乎反应了过来傅集贤理究竟说的是什么意思,“那你可要好好的检查一下。”
傅集贤理是在担心这个房子里有没有遭到那位“操偶师”的侵入,对于他们这类人来说,溜门撬锁好像不是什么难事,将心比心……额,不对,应该是推己及人,反正傅集贤理觉得自己是很简单就能侵入进来的。
仔细的看了一圈之后,傅集贤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但是我觉得你的床布置的很舒服,我能在这里睡一会吗?”
“……”
这房子有没有遭到“操偶师”的入侵不好说,但现在它遭到了“人语者”的入侵。
尽管想试用一下真中葵的寝具,可毕竟傅集贤理也是个要脸的、懂的尊重女性的绅士,所以长时间没有等来真中葵“不用客气,请随意”的回应之后,他很礼貌的笑了笑,然后主动从外面关上了卧室的门。
“晚餐随便弄点家庭料理可以吗?”虽说要招待傅集贤理是个幌子,但既然把他邀请来了家中,身为主人的真中葵还是要遵守基本的礼仪的,她总得给“客人”提供晚餐吧。
“可以。”对于晚餐傅集贤理没什么意见,最近他没什么食欲,并且开始相当怀念中式菜品……爆炒的滋味,似乎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那就寿喜烧吧,再弄点刺身之类的东西。”
真中葵脱下外套,走进了厨房,换上围裙,然后打开了冰箱的门。
“我来帮忙处理食材。”
随后傅集贤理也走了过去,礼貌的去帮忙是一个理由,再有一个则是因为……新鲜,小巧的女生穿围裙,当然会让人觉得新鲜,最好能近距离观察一下。
制作料理的女性,总会给人带来一种向往家庭的感觉……当然了,也可能是错觉。
“你的手没关系么,还是我来吧,省得你帮倒忙。”
“没事,我靠一只手就可以了,有些东西一只手就能掌握下来,盈盈一握嘛。”
“……那你就来握吧。”
说着,真中葵就从冰箱里把一袋东西拿了出来,然后递给了傅集贤理。
“额……这是?”
“海胆,很新鲜,可以用来做刺身。”
“……”
接下来傅集贤理就开始表演了单手处理海胆的绝技,别说,表演的还挺像那么回事……虽然没法用左手,但毕竟他还有触手呢。
傅集贤先生甚至第一次意识到了原来“触手怪”是一种生活技能。
根据傅集贤理对于日本文化的深刻剖析,他觉得寿喜烧是一种介于火锅与乱炖之间的东西,因此食材的处理还是比较简单的。
剥了半天海胆之后,傅集贤理再次凑到了真中葵的冰箱那边,他打开冰箱,看看里面还有没有什么新鲜东西。
冰水、各种蔬菜、牛奶、鸡蛋等等,好像都是一些很正常的东西……这有点废话了,冰箱里会出现什么不正常的东西吗?
放一只手?为了延长保质期?那该穿蓝西装的就是真中葵了。
不过翻来翻去之后,最终傅集贤理还是找到了比较少出现在日本人餐桌上的东西。
“葵姐,这是……猪肝吗?”
“对,算是我的一点个人喜好。爆炒、特辣、猪肝,感觉非常开胃……喔,女生吃这个会很奇怪吗?”
爆炒,你说了爆炒对吧?
傅集贤理突然真心觉得真中葵居然是一个跟他志同道合的人,所以这时候是应该冲过去一把攥住她的手,或者给她一个热切的拥抱吗?
好吧,他好像有点馋那块猪肝。
傅集贤理在那盯着那块食材胡思乱想,然而看着看着,他突然目光一凛,一切的杂念都被祛除了。
随后,只听他深吸一口气,“葵姐,你能确定你冰箱里放着的东西是猪肝吗,或者说能保证它们全都是猪肝吗?”
“当然了,除了猪肝还能有什么?总不能是什么稀有动物的肝脏吧,鲸鱼肝?海豚肝?”
傅集贤理转过头来,将那盒食材放在了真中葵面前的案板上。
“比那个要严重的多……虽然没法保证,但这种黑中透亮的东西,我看着有点眼熟。”
傅集贤理双手按住真中葵的双肩,目光深沉的就跟准备跟她接吻似的,“葵姐,问你个关键的问题,这东西你吃过了吗?”
“……还没有,这是我昨天晚上从附近的超市买的,不过回来的路上由于遭到了跟踪,所以一时间也没有心情处理食材了……怎么了?”
“那就好,”傅集贤理松了口气,“因为我觉得这东西不是猪肝,或者其中有一块不是猪肝……葵姐,你见过人鱼胆吗?”
食材看起来像是肝胆连在一起的东西,但问题是肝是猪肝,粘连着的胆却不一定是猪胆。
这种又黑又亮,宛如活物的颜色,让傅集贤理想起了某种黑泥鳅,而他已经不止一次的对付过那东西了。
“人鱼?”
真中葵取过食材,然后越看脸色越差。
从最开始的富士山深林,到后来的濑户内海孤岛,再到现在的“操偶师”,人鱼这玩意好像有点“挥之不去”。
傅集贤理自己并不能确定这东西就跟人鱼有关,不过看看真中葵的脸色之后,就觉得事实八九不离十就是那样了。
“这东西应该不是葵姐自己收藏的吧?”
“我没事收藏这个干什么?”一想到自己有可能不经意之间把人鱼的身体组织吃下肚子,真中葵的脸色都有点黑了。
“假如今天晚上我们碰到的人就是操偶师,而操偶师就是那个把人鱼胆混进葵姐食材里的人……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有一个专门在用人鱼肉害人的家伙存在,难道这个家伙就是操偶师?
说什么最近操偶师很活跃的时候,我还没什么感觉,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的话,原来我早就与那家伙有过间接接触了吗?”
尽管这种说法很牵强,但傅集贤理隐隐约约觉得这一些事情似乎串在了同一条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