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4 、
“为何要跟额涅睡了,嗯?是纳玛那边儿不好么?”
就在廿廿还微微有些犹豫的时候儿,不成想皇上已是大步走过来,倒将这个话茬儿给接了过去。
绵忻一吐舌头,赶忙跪倒请安,“汗阿玛那儿当然好!只是儿子知道,汗阿玛日理万机,便是夜晚也都时常处理国事,通宵达旦……儿子唯恐自己惊扰了汗阿玛去……”
别说旁人,就连廿廿自己都有点儿震惊了。
这小四儿,才多大点儿啊,且是皇上这样突然到来的时候儿,皇上还问出这么刁钻的问题来……廿廿自问,若是叫自己来答,都未必能答得这么周全,可是这小四儿竟然是半点儿都没犹豫过,这话竟是张口就来的!
廿廿回眸,正瞧见月柳和五魁几个正张大的嘴,还有月桂那一双含笑的眼。
皇帝便也笑,抬眸看了廿廿一眼,伸手轻抚绵忻的头,“……在东陵的时候儿,你还没搭理爷呢啊。便是一并行礼,你在大臣们面前是跟爷一切如常,可是回到寝宫去,你还是不给爷开门儿呢。”
“要是你那会子也开了门儿……那爷一样儿也只顾着‘门内’,外头什么都顾不上了……”
皇上这一语双关,恼得廿廿又要嗔怪了。皇帝大笑,“……也没外人,爷就说给你一个人儿听,再坏也不让外人知道,别怕。”
廿廿嗤了一声儿,“那倒是都怪我了,我应该在到秋澜行宫的时候儿,也再跟皇上绷两天去。好歹等皇上在这儿赐宴完了,别耽误了正事儿才好。”
皇帝却哼了一声儿,“不准!爷就非要在秋澜行宫……便是你再不开门儿,爷也硬闯进来!爷五十岁了又如何,老夫聊发少年狂的劲头儿一样是有的!”
“老夫”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说得对,这便紧跟着就又发了一回“少年狂”来……
再度平静下来,廿廿枕着皇上手臂,半阖了眼,咬着嘴唇儿问,“……怎地非在秋澜行宫?皇上是喜欢这地方儿,还是喜欢这名儿?”
皇帝懒懒而又满足地乐,“嗯,名儿……”
“名儿?”廿廿一时没能会意,“名儿虽好听,却不应景啊。现在是阳春三月,可是这的名儿却应了‘秋’字去……”
皇帝疲惫地哼了声,用指甲尖儿掐了廿廿一下儿,“……笨丫头。”
“嗯?”廿廿不服气地睁开眼,向头顶望住皇帝去。
皇帝缓缓而笑,这一笑悠长,“……那些日子,你虽与我生气,每次见了我便是不肯理我,可临走之时,却都还会投下一缕回眸。这便与你小前儿还是一般模样。”
皇帝轻叹一声,对上廿廿的眼,“这便是最夺魂摄魄的——临去秋波那一转’啊”。
“无论是当年你因年纪小而抗拒爷,还是如今跟爷生了气,你却都是这般给爷再留下一线门缝儿去。当年你的临去秋波,叫爷知道原来你心下也是有爷的;而如今你那秋波一转,更是让爷知道,你便是生了爷的气,可却从未动摇你对爷的感情去……”
廿廿心下不由紧紧地一颤。
临去秋波那一转……而“秋澜”,正是“秋波”之意啊。
皇上深意若此,这会子便是什么言语都已然多余,廿廿不由伸臂紧紧地抱住了皇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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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带着廿廿,在秋澜行宫里盘桓了几日去,依旧尚未起銮回京。倒是绵宁那边厢已然从王佐村踏上了回程。
出了王佐村,往东是回京,往西是西陵的方向,绵宁左右望望,“……圣驾到哪儿了?按着行程,应该过了半壁行宫,今晚儿上该驻跸黄新庄行宫了吧?”
随同绵宁一起赴园寝的苏楞额在畔低声道,“回二阿哥,皇上还没到黄新庄行宫。今晚,依旧驻跸秋澜行宫?”
“什么?”绵宁意外,不由高高挑眉,望向西边儿的官道方向,“汗阿玛还在秋澜行宫?而且,我听着你的意思,是用了‘依旧’二字。这就是说汗阿玛这几天都还在秋澜行宫?”
苏楞额忙道,“正是。奴才瞧着皇上的意思,仿佛并不着急就回宫了。奴才忖着,兴许一来是因为皇上马不停蹄地恭谒东陵、西陵之后,需要几天修整;二来也是因为毕竟离着京里也不远了,皇上便没那么着急。”
绵宁深深吸口气,“汗阿玛身子还好吧?总不至于是因为汗阿玛疲惫了,甚或是身子哪儿不得劲儿了?”
苏楞额皱了皱眉头,“……奴才窃以为二阿哥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奴才此前也有此念。因为皇上不仅在秋澜行宫里停留了多日,更将原本该有的赐宴随行大臣的安排,给取消了。”
“这是大事,又是一向谒陵之后的惯例,皇上除非有极其特别的缘由才会更改,否则便不至于的……”
绵宁便微微眯了眼去,“如此说来,汗阿玛是病了?”
苏楞额赶忙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提醒,“此话,便是天下人都说得,二阿哥却独独最说不得。”
绵宁闭了闭眼,点点头,“我明白。当年太子胤礽,就因为窥探圣祖爷寝帐,仿佛是希望圣祖爷身子有恙,被圣祖爷叱责非人子之心,这才彻底寒了心的……”
苏楞额打马去问了问内务府其他人员,转头回来说,“听他们说,皇上无恙,这几日还陪皇后与四阿哥在行宫里放纸鸢……”
“什么?!”不用旁人的眼睛,绵宁都知道自己的脸色变了。不过幸好,此时暮色四降,如层层面纱,能堪堪遮住他的神色去。
听二阿哥的语气,苏楞额也不敢直视,忙垂下头去。不过苏楞额心下也没想别的,只以为二阿哥是听说皇上宠爱四阿哥,他心下不得劲儿了呢。
绵宁收紧指节,攥紧了缰绳去,“……那纸鸢,又是哪儿来的?沿途的,不是叫你们早已打扫干净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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