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术之所以觉得古怪,是因为单家一行共有十九名下人,包括马车夫、护卫、丫鬟和拎东西的小厮全都死了,就只有一个娇滴滴的单三小姐还活着。
这种情况,很像江湖上流行的碰瓷。
让一群人服用假死药,留一个看上去无害的人求助,等别人真去救助了,立马就会有更多人围上来讨要赔偿。
荒郊野外无人旁观,有口都难说清楚。苍术不想招惹是非,与三名男卫一起挡在林止风前面,警惕地看着坐在地上泣不成声的单三。
“不用这么紧张,都让开吧。”
林止风回头一看,四名女卫和神情戒备的余曼儿挡在她身后,几乎要和前面的四人围成圈,把她严严实实罩在中间。
她伸手轻轻拨开了拦路的男卫,径直走向惊惧悲痛的单三,在她面前缓缓蹲了下来。“把手伸出来。”
单三姑娘愣愣地看着她,呆滞了一瞬才伸出手,停下抽泣弱弱问道:“姑娘会看诊么?我没被蛇咬,能不能......能不能先帮我看看他们,是否还......”
“没有活口,不用看了。”林止风话音刚落,就见她眼中滚出两行热泪,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单三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说话很直接很冷硬的小姑娘,看上去比她小五六岁。
尽管年岁不大,看上去却是一副极沉稳的样子,把脉的姿势与京中有名气的良医差不多。
“真没被咬,你身上是不是佩有避毒物?”林止风从她脉象摸不出中毒征兆,为避免出错,还用神魂扫视了一圈,确实不见她中毒。
单三先是一愣,接着从腰间取下一枚不大起眼的荷包。“这是我娘缝制的避蚊药囊,还装了一颗庙里求来的阴阳木珠。”
林止风接过手中一看就明白了,避蚊虫的草药没什么大用,让毒蛇避开她的是那颗珍贵的阴阳木珠。此木生长于佛门道家清净地,天生具有辟邪毒的功效。
“你先跟我的人去马车上待着。”林止风警惕地看向官道两边的林子,她没中毒就说明死于别的招数。
原剧情里所说的毒发身亡,多半是为了掩盖她被人杀害的真相。
林止风让人扶着她后退,神魂扫荡在两边林中,很快发现两边各有两人在朝这边疾驰,身着同样制式的黑衣,个个都是武艺高强的好手。
“有人来了,我们走!”
林止风迅速跳上车,马儿在她的刺激下嘶鸣着向前奔去,车轮滚滚向前,很快就把一堆人的尸身抛在后方。
她发现得早,离开得快,等黑衣人钻出林子,马车早就驶出极远。林止风的神魂观察到,四名黑衣人无措地看向四周,不知道该从哪里追踪起。
车内,惊吓过度的单三沉默了很久,直到车子碾过一道沟壑,重重一震,她才回过神来向林止风道谢。
“多谢妹妹仗义相救,此恩没齿难忘。”
这条路虽是官道,但时常好几天都无人通行,她一个受惊过度的娇弱小姐,靠双脚又走不到镇上,要是没有获救,说不定还会遇到别的危险。
单三后怕不已,眼中蓄着泪,想到身边的人全都中毒身亡,忍不住抽泣出声。
林止风任由她哭了一会儿,等她平静下来才问道:“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刚刚林中有四名杀手,应该是冲着你来的。”
单三抱着双腿,呐呐应道:“谁知道呢,许是我爹的政敌,也许是平日交恶的哪家小姐。”她说完才反应过来这是一群陌生人,并不知道她的身份。
单三出于对救命恩人的信任,主动报了家门和闺名。
“我叫单玉婵,在家行三,所以自称单三。我家在福禄巷单府,父亲在朝中任右相,要说有杀手来取我性命......我倒不觉得奇怪。”
单玉婵挤出一个苦笑,显然是习惯了这种事。
林止风自从发现她身上有阴阳木珠避毒,就怀疑她遭遇的毒蛇袭击不是意外,当发现四名杀手就更加确定这一猜测。
“你还记不记得遇到的蛇群?大概有多少条,又是怎么袭击你们的?”
单玉婵打了个寒噤,强行忍住恶心和恐惧,声音颤抖着描述着当时情景。
“当时我与贴身丫鬟坐在车内,其余的人骑马行进。我想看看路上风景,让车马走得慢些,谁知会有十多二十条鲜艳的蛇从草里钻出来。”
单玉婵一直撩着车帘看景,几条毒蛇直刷刷窜了进来,吓得她和丫鬟叫都叫不出声,恐惧几乎让她们昏厥过去。
她脑子有一阵空白,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身边的丫鬟全都冲出了车外,显然是想把蛇引出去。
她冲出马车看到大家横七竖八倒在地上,吓得叫不出声,双脚一软就跌坐在地上。
“我那时候太害怕了,甚至没反应过来他们都已经......”
单玉婵说着又落了泪,抽泣着断断续续说道:“我还生了幻觉,总觉得林子里有笛声,以为是有人经过,就扯开嗓子呼救,结果就看到了你们从官道那边走来。”
林止风伸手止住她,抓住了她话里的关键点。
“你还记得是笛声的调么?如果我没想错,那些毒蛇应该不是意外,是有人在林中用笛声控制。毒蛇没杀得了你,杀手就登场了。”
驭虫蛇的人各有一套音律让毒物听话,只要记得调子,迟早就能跟凶手匹配上。
单玉婵颤抖了回忆了一会儿,拍着脑袋懊恼道:“刚刚还记得,现在突然又想不起来了。”
“没事,休息一阵说不定就想起来了。”林止风没有用魂力逼迫她强行记起来,一个惊吓过度的小姑娘,能保持清醒都算坚强了。
她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弄清楚,何况她心里早就有一个嫌疑最大的人选,荣诗诗。
林止风没有表露出来,在没有掌握证据前,她不会主动提起荣家,那样容易暴露她所知太多。
马车缓缓前行,疲倦感像是有传染性,车内很快就沉默下来。
车子晃晃悠悠走了一整夜,终于顺利抵达燕尾镇,林止风带着众人下了车,吩咐女卫中武艺最高强的春见和白蔻送单玉婵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