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穿的旗袍是量身定制,比起前段时间做的时候,确实紧巴了不少。
可是她一直坚信是这段时间吃得多,又常坐着跟小姐妹们打牌,所以不小心长胖了。
此刻被林止风这么一说,她脸色刷一下变得通红。不是羞涩,而是激动。
“良宗......”苏梦双眼水汪汪地看向身边的男人,声音柔软得像只小猫。“我确实......有三个月都没来信了。”
“怎么不早说!”苗良宗哪还顾得上三个赔钱货,蹭一下从原地跳起来,窜向前面冲着马车疯狂大吼,“师傅等等,我还要去一趟医院!”
林止风看到这场面,眼中闪过不怀好意的笑。她倒要看看这对恩爱小情人,能在现实面前抵过几招。
“姐姐,我们能上去待一晚吗?”林止风冲她笑得十分纯良,由于这副面容就很人畜无害,很容易就减低了对方戒备心。
苏梦高高在上地想到,以后自己进了门,这几个丫头还得伺候她和儿子,没必要把关系弄得这么僵。
何况几个姑娘,以后嫁出去就是了,又不会跟她儿子争家产,她给几分好脸也无所谓。
这么一想,心里的“善良”就开始作祟,取出包里的钥匙和三块大洋递给了林止风。
“楼上三零二,你们上去做晚饭吧,给我们留点饭菜和汤。哦对了,我口味轻,别放得太咸。”
苏梦得意到了极点,她有一种预感,这孩子绝对是儿子!
苗良宗领着马车过来,看到她对女儿的善意,心里淌过一阵暖流,再想到刚刚是老三看出她怀孕,神情就缓和了不少。
“赶紧上去吧,今晚就歇在这儿,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他搀扶着苏梦,就像搀扶着全世界,小心翼翼地让她上了马车,还不忘叮嘱车夫走慢点。
等他们走远,苗招儿和苗念儿才回过神来。
“盼儿,这是怎么回事啊?”
“那个姐姐是谁呀?她怀孕了,为什么爹这么着急?”
苗招儿心里隐隐有数,但苗念儿一贯老实,根本想不到姨太太上面去。林止风掂了掂手里的钥匙,毫不留情戳破了苗良宗想掩盖的秘密。
“那是老苗的姨太太,早就跟他一起住在城里面了。所以啊,你们别觉得反抗就是对不住他们,他们对不住我们的时候多了去了。”
林止风很想告诉她们,要是不反抗,她们都会死得很凄凉,但剧情里那些惨事不会再发生,她也没法说出来吓唬她们。
如果剧情没有被她崩坏,苗招儿会死在张痞子的折腾下,让她陷入进去的罪魁祸首是苗家人。
苗念儿会在苗家垮掉的关头,被送给军阀做四姨太。她死在正房太太和另外三名姨太太的磋磨中,说到底还是死在苗家人手上。
苗盼儿运气稍微“好”那么一点点,在即将被送去做小之前跑了,参加了革命卫队,学习医疗技术成为了随军医生。
可是剧情是围绕着“为母之道”,为了成全丁慧娘的美名,苗盼儿身为配角,注定还是要牺牲。
丁慧娘服用秘药终于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苗光耀,被寄予厚望的宝贝疙瘩,长大后却成了通敌的叛贼。
丁慧娘为了保住儿子,跪求苗盼儿牺牲前途和性命,悄悄去把弟弟从牢狱里放出来。
苗盼儿拒绝了,可是丁慧娘屡次跑到革命队求她,害得她被打成叛贼同伙,一起下了大狱。
身为圣母女主的丁慧娘,注定继续要弘扬神圣无私的母性。
在苗光耀被枪决的那天,丁慧娘前往刑场跪地哭求,流出血泪控诉命运和时代的不公,一番朴实有情的言语感动了上层。
判决被改,她保住了苗光耀的小命,把人带回家里重新教导。而无辜受牵连的苗盼儿却遭到遗忘,死在了大牢里。
丁慧娘的母性只灌注在儿子身上,她的为母之道,就是不惜一切保住苗家的后,让苗家的香火不从她这里断掉。
至于女儿,要么就该像她一样牺牲付出,反之就该遭到命运的报应,世人的谴责。
“走吧,先上去做饭。”林止风拉了拉两个姐妹的手,两人的手干燥又温暖,小小的,软软的,回握她的时候却很有力量。
三人来到三零二号公寓,一打开门就看到里面堪称华美的摆设。
白色的绒毛地毯不知用了多少动物皮毛拼接,全实木的雕花家具一尘不染,看上去像是簇新的定制款。
“这里真好。”苗念儿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屋子,本能地感慨出声,说完又觉得心里发酸,紧紧抿着嘴,像是说错话一样难过。
“是啊,这里真好。”苗招儿眼中闪烁着愤怒火光。
她们天天吃糠咽菜,年年缝补旧衣,姐妹三人挤在一间只有床和破木柜的屋子里。
长辈们住在明亮宽敞的屋里,喝酒吃肉,衣裳首饰不重样。
男的吃酒赌钱,在城里养小姨太太;女的花大把的银钱供奉菩萨、买得子秘药。
为什么舍不得抠出一丁点儿让她们吃饱穿暖?她们的命真就那么贱么?还总是哀叹女子在世活得艰难,可是这艰难就是他们造成的啊!
“以后我们会有更好的生活,前提是不能饿死,我先去做饭啦。”林止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们,只能默默去了隔出来的厨房。
她不是原主,旁观者的愤怒和亲历者的愤怒,不能相提并论,安慰和鼓励的话太多余,等她们自己想通了反而更好。
不一会儿,苗招儿和苗念儿就跟了过来,跟她一起洗米择菜,说说笑笑,仿佛刚刚经历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一顿饭很快做好,将就着厨房的蔬菜鸡蛋和肉,做了一荤一素和一个蛋花汤。
“姨太太让我们留饭,咱留不留啊?”苗招儿看着锅里不多的饭,一脸纠结地发问。
“留个屁!”苗念儿冷哼出声,“不就是把咱们当佣人么?话说得再客气,不还是没安好心!”
“说得对!”林止风笑眯眯地上桌坐下,毫不客气地举起筷子开动。
三人还没吃上几口,外面就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隔着门都能听到苗良宗的“小心小心、我扶你进去”。
林止风一阵恶心,丢下筷子放下碗,胃口都倒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