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菏泽背地里跟严劲松密谋,影后王爷自然毫不知情,毕竟对某王来说,礼部侍郎的存在感实在不足以引起他的重视,再加上丰子贤话里行间的影射其实也让影后王爷有些焦虑,虽说他面上依旧是各种云淡风轻,但实际情况如何,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在跟丰子贤不欢而散后,影后王爷也没瞎耽搁时间,他直接去了城东的百里庵,某王抵达的时候,已是日暮时分,天色渐暗,影后王爷拧眉看了一眼头顶上面那阴沉,低垂的天幕,而后大长腿一迈,快步朝着庵堂大门走去,彼时,只有一个目测十来岁的小尼姑正拿着扫把扫院门前的落叶。
看到陌生男子靠近时,小尼姑不免有些拘谨,拿着扫把站在一旁,表情既好奇,又疑惑地打量着影后王爷,直到某王主动开口,“小师父,请问静安师太在吗?”
这个时候,影后王爷表现得中规中矩,一看就是出自家教良好的名流世家,贵气逼人滴说,不过由于某王嘴角一直挂着一抹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倒不至于会让小尼姑太过于紧张,小尼姑见来访者询问的是自家师父,便赶忙答话道,“师父正在庵堂打坐,不知施主可有拜帖?”
尽管影后王爷来头不小,但小尼姑也不会轻易放某王进去,而是提出需先核查影后王爷手中的拜帖。一听小尼姑这话,影后王爷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因来百里庵其实也不过某王临时起意,所以他怎么可能会随身带着拜帖,但眼下从小尼姑的举动来看,影后王爷心里很清楚,若是他无法拿出拜帖,估计也没办法成功进入百里庵……
思及于此,影后王爷不得不退而求其次道,“小师父,我来得有些匆忙,忘记拿拜帖了,但我的确跟静安师太是旧识,要不劳烦你帮忙通报一声?你就说‘涪陵散人求见’,想必师太会见我的。”
既然都已经来了,影后王爷当然不愿意就这么败兴而归,思绪百转千回之后,影后王爷索性用了‘涪陵散人’的名号,就是希望自己可以如愿见到静安师太。
小尼姑一听影后王爷这话,眉心也狠狠地皱起,表情显得有些为难,她想了想,最终还是直接回绝了影后王爷,小尼姑是如此跟苏君琰解释的,“还请施主见谅,师父她老人家打坐的时候,不喜被旁人打搅,要不……施主明日再来?”
影后王爷万万没想到,静安师太还有这么多的规矩,她的弟子居然连传话都不敢,某王竭尽全力克制着自己,这才没让自己做出任何失礼的举动来,其实影后王爷甚至想过,他要不要直接硬闯,但这个念头也就在他脑海里过了一下而已,残存的理智提醒着某王不要胡来,毕竟这里是静安师太的地盘儿,而且如今有事相求的是他,他更加不能坏了百里庵的规矩。
这么一想,影后王爷便好脾气地冲着稍显紧张的小尼姑笑了笑,而后轻轻摇头道,“既是如此,我看我就先在外面等候好了,待静安师太打坐完毕,烦请小师父代为通报一声。”
影后王爷可没有那么容易打发,他决定耐心地等着,某王还就不信了,静安师太能打坐一整晚。
见影后王爷有所坚持,小尼姑也没法子,只好对着某王点了点头,而后就拿起扫把继续扫地上的落叶,影后王爷百无聊赖地看着小尼姑扫地,直到庵堂里面走出另一道灰色人影,唤了小尼姑一声,“上善,师父叫你。”
后来者比小尼姑年长,但目测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光景,不过她一看就属于那种行事稳重的人,看到影后王爷的时候,拾慧除了第一眼流露出惊艳的目光,很快她就面无表情了,只是语调平和地询问起上善来,上善也不敢隐瞒,直接将影后王爷求见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拾慧听。
当拾慧跟上善说话的时候,影后王爷也没有插话,只是态度谦逊有礼地看着两位,目光谈不上放肆,更不会让人感到任何不适,毕竟某王向来对女子都比较尊重,只要不是跟自己八字不合,且得罪过自己,一般影后王爷也不会没事就找人……撕逼。
听了上善的解释,拾慧眉头狠狠一皱,她目光隐晦莫名地扫了一旁的影后王爷一眼,而后缓步朝着影后王爷走去,在距离某王三步之遥的时候就停了下来,而后如此跟影后王爷说道,“这位施主,既然你是师父的旧识,就请随贫尼来。”
拾慧显然地位要比上善高,毕竟先前上善可不敢擅作主张,甚至连给他通报的勇气都没有,遑论直接让他进百里庵。
一听拾慧这话,影后王爷俊脸当即就绽放出一抹璀璨绚烂的笑容,他对着拾慧拱手作揖道,“如此便有劳小师父了。”
闻言,拾慧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而后就对着影后王爷比了一个请的动作,至于上善老早就跑进了庵堂内,毕竟静安师太要见她,她哪敢磨磨蹭蹭?
拾慧走在影后王爷前面,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两步之遥的间隔,如今某王还是挺有身为男人的自觉,尤其知道眼下他是在只有女尼姑的庵堂里,自然也要越发谨言慎行,免得莫名开罪了这些被‘条条框框’层层束缚住的特殊群体,更何况,这一次,影后王爷就是冲着静安师太而来,更加不会破坏百里庵的规矩。事情的轻重主次,某王还是心知肚明的。
拾慧将影后王爷带去了偏殿,在嘱咐某王稍待片刻后,就转身离开了。影后王爷站在门口,黑眸幽幽地注视着拾慧离开的方向,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谁也不知道此刻影后王爷到底在琢磨什么。
无所事事的王在灌了两壶茶水后,终于听到了偏殿外面传来的动静,他黑眸一厉,而后就快速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地朝着房门走去,还没等影后王爷迈过门槛,一眼就看到了正稳步朝他走来的静安师太,静安师太身后还跟着先前给他带过路的拾慧,两人表情都显得较为严肃。
静安师太落在影后王爷身上的视线显得有些疑惑,毕竟她很清楚涪陵散人并非苏君琰,可面前的美男子却是用的涪陵散人的名义求见自己,这又是何故?
尽管静安师太脑海里充斥着n多待解的问题,但她面上还是较为克制,走到影后王爷跟前后,静安师太这才开口询问,“不知施主跟涪陵散人有何关系?此次前来我们百里庵所为何事?”
影后王爷自然知道静安师太对他有所戒备,毕竟如今他又是以苏君琰的样子出现,跟曾经的简灵相差十万八千里,静安师太若对此任何疑问都没有,那才是奇了怪了好吗?
思及于此,影后王爷先是对着静安师太躬身施了一礼,而后表情严肃地跟静安师太说道,“我乃涪陵散人老友,因她有难,不得不来百里庵寻静安师太,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在来百里庵之前,影后王爷就已经想好了说辞,自然不会在第一回合就被静安师太ko。
一听影后王爷这话,静安师太厉眸闪过了一抹惊诧的暗芒,转瞬即逝,她对着苏君琰比了一下,示意某王进去细说,拾慧至始至终都安安静静地跟在静安师太身后,未曾多言,仿佛只是一个透明人,不过此刻谁也没有过多在意拾慧,待静安师太落座后,影后王爷也在静安师太对面的空位,盘腿坐下,拾慧上前替两人各自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而后又退回到静安师太身后,毕恭毕敬地站着,彼时,影后王爷已经再度轻启薄唇,如此跟静安师太解释道,“约莫是半个月前,我收到了涪陵散人的飞鸽传书,在信中她说自己遇到了难以用常理解释的怪事,身边的仆从一个接一个离奇死亡,就算官府介入,也无法查出任何端倪,为了避免引起民众恐慌,官府对外宣称仆从乃是自杀身亡,至于为何会集体自杀,官府也没能给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这个案子就这么草草了结了,但对涪陵散人的影响却没有因此停息,虽说官府有意按捺此事,可涪陵散人身边的人还是终日惶恐不安,最终请辞的请辞,逃走的逃走,除了几个忠心耿耿的属下对涪陵散人不离不弃外,偌大的家族因此变故,一下子就清冷,潦倒了不少,涪陵散人忧心不已,最终病倒,实在是无力承受,这才写信给我,希望我能助她一臂之力,因在她的信中,屡次三番地提到崇山府百里庵的静安师太您,所以我才冒昧来此地拜访,我想或许您可以帮涪陵散人渡过此番劫难。”
在说到劫难二字时,影后王爷刻意加重了语气,若是不知情的人,就算此刻在场,恐怕对影后王爷口中的故事也是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但静安师太却不会如坠迷雾,因为她跟简灵曾有过数面之缘,两人个性投契,相谈甚欢,最终引为彼此的至交好友。
静安也曾跟简灵承诺过,倘若日后她遇到麻烦,但凡是她力所能及的,简灵都可以派人来崇山府的百里庵寻她,她决计不会推辞。鉴于两人来往时,简灵一直都是用的涪陵散人这个化名,所以静安师太方才听闻影后王爷以此来求见自己时,心里也咯噔了一下,总觉得事情不妙。
如今一听影后王爷这番‘意有所指’的话,静安师太眉头越发紧皱,心更是跌入了谷底,她目光幽幽地看着神色同样冷峻的影后王爷,在权衡了一番利弊后,静安师太如此跟影后王爷说道,“如今这个世道,奸人横行,真是为难涪陵散人了,要以一介女流之辈的羸弱肩膀扛起整个家族的荣辱兴衰,此事贫尼既然已经知晓,自会助她一臂之力,还请施主转告涪陵散人,望她好好保重,万万不要思虑过重,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我们除了面对,也只能面对了。”
从静安师太这番话可以看出,她是真心实意地关心简灵,要不然也不会单凭影后王爷这番话就决定出手了,原本某王还有些顾虑,唯恐静安师太忘记曾经的承诺,毕竟眼下局势微妙,而且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谁又能心甘情愿地为他人……赴汤蹈火呢?
但眼下影后王爷也没得选,哪怕明知道事情的成功几率并不高,却还要勉力一试,不过从如今的情形来看,影后王爷还是觉得自己不虚此行,当然他更加感激的还是静安师太。
想到这里,影后王爷便站起身来,再度对着静安师太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语调感慨道,“静安师太的大恩大德,我想我的友人这辈子恐怕都忘不了了,请允许我代表涪陵再度表示内心的感谢。”
见状,静安师太也赶忙站起身,虚扶了影后王爷一把,眉眼柔和道,“施主,言重了。修道之人,不打诳语,三年前,涪陵散人对我有恩,也对我们整个百里庵有恩,眼下她有难,贫尼岂能袖手旁观?”
静安师太不愧是德高望重的修道之人,她并未因此觉得是自己施恩于涪陵散人,反倒主动提及过往涪陵待她的好,这越发让影后王爷心生感动之意,严格意义说来,三年前她的出手只是权衡利弊之后的结果,有刻意之嫌,却能让静安记挂如此之久,讲真,影后王爷突然也觉得有些羞愧难当滴说,甚至产生了一种亏欠静安师太的感觉,某王甚至已经想好了,待这次他化解了眼前困境,日后一定会加倍补偿静安师太跟百里庵。
此刻,静安师太哪里知道眼前的美男子就是曾跟她有过过命交情的涪陵散人—简灵呢?倘若静安知晓此事,恐怕也会惊呆下巴吧?毕竟这已经彻底超出了她的认知极限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