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逢凶化吉,暂不清楚,但事在人为。”,颜丹桐星眸锐利地看着表情越发严肃的千瑞,说了这样一句意有所指的高深话语。
闻言,千瑞重重地点头,对此表示赞同。嘱咐完千瑞之后,颜丹桐就让千瑞退下了。
千瑞离开没多久,房门被来人敲响,坐在首位,若有所思的颜丹桐当即就醒过神来,双眸闪过了一缕暗芒,转瞬即逝,很快,耳畔就传来了绿萼那毕恭毕敬的声音,“郡主,奴婢绿萼求见。”
“进来吧。”,颜丹桐早已猜到来人是绿萼,毕竟早先颜丹桐曾嘱咐绿萼去西厢房替她取箱子。颜丹桐话音刚落,绿萼就推门而入,手里抱着的正是颜丹桐需要的东西。
较之之前,绿萼情绪明显镇定了不少,面上再没有流露出任何不安的神情来,只是快步朝着颜丹桐走去,在距离颜丹桐两步之遥的时候停下脚步,微微躬身,双手托着箱子,递给颜丹桐,颜丹桐并没有急着去接,而是目光如炬地打量着绿萼……
绿萼自然也察觉到来自颜丹桐的打量,尽管她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可面上却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来,只是继续保持着原有姿势,静候颜丹桐的命令。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房间更是安静得出奇,就在绿萼心理防线眼看着就要崩溃时,耳边总算传来了颜丹桐那不带丝毫温度的嗓音,“放下吧。”
颜丹桐这话一出,绿萼当即照办,她直接将箱子放在了颜丹桐身旁的圆桌上,而后又退后两步,低眉垂眼地看着地面,等着颜丹桐发话。
“绿萼,你来九郡王府多少年了?”,颜丹桐只是眸光淡淡地瞥了一眼桌上的箱子,而后就移开视线,星眸幽幽地看向绿萼,突然问了绿萼这么一个‘稀松平常’的问题。
闻言,绿萼也没敢耽搁,言简意赅地回答道,“禀郡主,奴婢是正源三年进的王府,如今已有十一年。”
虽然绿萼不知道颜丹桐怎会突然问她这种‘毫无价值’的问题,但她还是有问必答,毕竟绿萼知道现在的颜丹桐心思有些难测,为了避免惹恼颜丹桐,绿萼自然是慎之又慎。
绿萼这话一出,好半晌,颜丹桐都没有搭话,但视线却没有从绿萼身上移开,绿萼顿时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但她还是竭尽全力克制着自己,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可绿萼还是下意识咬了下自己的唇瓣,可想而知她内心的惊慌还是无法掩饰的。
就在绿萼琢磨着自己究竟要不要再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坐在梨花镂空椅上的颜丹桐突然站起身来,一语双关道,“绿萼,昨日亥时你前往上缘坊所为何事?”
颜丹桐当着绿萼的面,提到了一个较为特殊的地名,说这话的时候,颜丹桐表情始终冷冷淡淡的,仿佛她所询问的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问题。
可绿萼却因为颜丹桐这句话惊出了一身冷汗,瞠目欲裂地看着颜丹桐,后者别有深意地瞥了一眼绿萼,轻扯红唇笑了笑,笑意却没有抵达眸底,她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已经乱了阵脚的绿萼,再度幽幽补充道,“自王府出发,我就觉得你有些魂不守舍,故而才派人盯着你,一路上你倒是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异样,也没让我抓到任何把柄,除了昨日……”
原本颜丹桐并不打算选在这个时候跟绿萼挑明一切,但苏君琰的来访让颜丹桐不得不改变策略,而绿萼又恰好是一个关键人物,颜丹桐若不想让自己腹背受敌,她就必须要采取行之有效的措施,而不是对绿萼的反常视而不见。
其实颜丹桐此举还是有些冒险,她也心知肚明,但眼下的局势让颜丹桐没了第二个选择,她只能先用自己手中的把柄拿捏住绿萼,以免绿萼成为她身边的‘定@时炸@弹’,再影响她早就制订好的计划……
虽说有些无可奈何,但也是目前最为稳妥的法子,颜丹桐说完就目不转睛地看着绿萼,显然是不想错过绿萼任何表情,绿萼起初还能保持镇定,但在颜丹桐的打量下,渐渐地,她的心理防线也崩溃了,绿萼噗通一声跪在颜丹桐面前,对着颜丹桐磕起头来,声泪俱下道,“郡主,奴婢也是被逼无奈,奴婢从未想过背叛九郡王府,可有人拿奴婢娘亲的性命相要挟,奴婢不得不……”
说这话的时候,绿萼脸上的血色早已褪散得干干净净,绿萼在近两个月来,几乎都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她既担心家人的安危,与此同时,又担心会东窗事发,届时若让九郡王发现她暗中在替别人做事,做的还是危害九郡王府的事……
无数次,绿萼都从噩梦中惊醒,每次她都是躺在血泊之中,非但娘亲没救到,而且还让自己身首异处,尽管绿萼一而再,再而三地让自己冷静,尽量不要露出任何马脚来,但绿萼毕竟只是一个婢女,面对这样的事情,她也不可能毫无异样。
此刻,当颜丹桐点破上缘坊的事情,绿萼虽然觉得自己正遭遇灭顶之灾,但与此同时,绿萼也觉得自己终于可以‘解脱’了,只是这种解脱却是以生命为代价的。
“郡主,奴婢知错,奴婢真的知错了,奴婢也不想这样,奴婢自知愧对九郡王府,但请郡主看在奴婢这些年来尽心尽责的份儿上,能否请郡主网开一面,求郡主了。”
说着说着,绿萼又再度朝着颜丹桐磕起头来,她可是一点水分都没放,从地面上那斑斑的血迹以及她那迅速红肿起来的额头就可见一斑。
对此,颜丹桐只是轻轻地拧了拧秀眉,星眸闪过了一缕凛冽的寒芒,转瞬即逝,颜丹桐纤纤玉指轻轻点着自己的下巴,脑海思维也在高速运转,彼时,绿萼还在磕头求饶,动作仿佛设定过一般,哪怕疼痛,绿萼还是持续着同样的举动,旨在希望颜丹桐能够饶她一命。
“够了,你起来吧。”,就在绿萼绝望至极的时候,耳边总算响起了颜丹桐的严厉嗓音。
绿萼哪敢不从,当下就停了下来,抬起血迹斑斑的脸,表情惊恐地看着颜丹桐,显然还在等颜丹桐的发落,绿萼并不认为自己能如此轻易地逃过死劫,毕竟她所犯下的事并非小错,也不可能一笔揭过,更何况如今站在她面前的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待她和善的主子,所以绿萼此刻心里也没底,她不知道前面等待着她的到底是何种结局。
就在绿萼万念俱灰的时候,颜丹桐轻弹了一下尘埃未染的衣袖,略微思索了一下,而后如此跟绿萼说道,“绿萼,你所犯的的确是死罪,就算本郡主当场击杀你,也算合情合理。”
颜丹桐的话让绿萼脸色越发难看,娇躯更是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嘴皮子也哆哆嗦嗦起来,“郡,郡主,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但奴婢还是希望郡主能饶奴婢一命,今后奴婢一定惟郡主命是从,郡主,求你了,再给奴婢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奴婢愿为郡主当牛做马。”
说到这里,绿萼再度冲着颜丹桐磕起头来,力度之大让颜丹桐(也就是白沫)看得频频皱眉,好歹此刻的颜丹桐被来自现代的灵魂占据,所以她其实是有些不适应眼下的这种‘尊卑观念’的,颜丹桐眸光幽幽地看着绿萼,略微思索了一下,而后如此跟绿萼说道,“绿萼,机会不是不能给你,但俗话说得好,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为人子女者,自然是行孝为先,对方拿你娘亲的性命相要挟,若不是我拆穿,你恐怕还会‘受制于人’,继续听那人命令行事,毕竟你不可能枉顾你娘的生死,所以如今你的承诺其实不堪一击,也不足为信。”
颜丹桐也不是傻子,她岂会看不透这一层,颜丹桐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始终冷冷淡淡的,眉眼之间的隐晦之意也格外明显,颜丹桐这话一出,绿萼神情一僵,她张了张嘴,原本还打算替自己辩解什么,可很快,颜丹桐又轻挑眉心,再度追问了绿萼一句,“你能无视你娘亲的生死吗?”
闻言,绿萼脸色越发苍白如纸,眼泪更是在眼眶里打着转,她眸光满是痛苦地看着面前的颜丹桐,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真实情感,当即就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呢喃着,“娘亲,娘亲……”
看到绿萼这样,颜丹桐眉头越发紧皱,她表情很是复杂地看着绿萼,思绪百转千回,很快,颜丹桐伸手拍了一下身边的桌子,语调带着显而易见的严厉道,“好了,别哭了,哭又解决不了问题,你先告诉我,暗中联络你的人究竟有何特征?”
绿萼弄出来的动静多少还是让颜丹桐心里有些烦躁,颜丹桐之所以一语道破绿萼‘背叛’九郡王府的事情,也是因为她想牢牢拿捏住绿萼,让绿萼‘一心一意’地为她办事罢了,如今从绿萼的反应来看,颜丹桐觉得自己已经‘十拿九稳’了。
思及于此,颜丹桐当然不会再任由绿萼哭哭啼啼,而是直接开门见山地追问起绿萼来,虽然颜丹桐之前派人跟踪过绿萼,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颜丹桐的人并没有跟得太近,所以绿萼在上缘坊见过的神秘人究竟是谁,有何特征,其实颜丹桐也不清楚,眼下也只能询问绿萼这个当事人了,颜丹桐之说以打了这么多‘铺垫’,无非也是希望能从绿萼口中知道更多有价值的线索罢了。
当颜丹桐攻破绿萼心防的时候,影后妹子简灵避过众人耳目去了城南的修正坊,为了避免遇到老熟人,再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简灵出发前也给自己做了基本的伪装,简灵的伪装术已经炉火纯青了,当然这也是得益于这些年来各种‘水深火热’的复杂局势,为了保命,简灵自然不能掉以轻心。
无人知道简灵为何要前往修正坊,最终简灵走进了一家从外表看起来其貌不扬的粮油杂货店,简灵抵达的时候,正好是下午三点,那个时候,粮油店也没什么人光顾,除了一个正坐在门口,打盹顾店的伙计。
简灵进入的时候,刻意弄出了一点动静,伙计身体一歪,当即就醒了过来,看到面前的简灵时,伙计眉头狠狠地皱了皱,谁让影后妹子将自己化得那么丑呢?
“不知姑娘需要买些什么?我们店里一应俱全,价格在这修正坊还是最公道的,堪称物美价廉,姑娘不妨挑挑看?”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上门的顾客,伙计自然也施展了浑身解数,赶紧给简灵介绍,尽管面前的客人长相太过于……抱歉,但赚银子的事情还是高于一切,伙计自然会越发不遗余力。
闻言,简灵蜡黄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笑容在伙计看来还是显得有些扭曲,伙计当即就打了一个激灵,表情很是僵硬地冲着简灵笑了笑,心里却有些膈应……
伙计的表情其实很直观了,简灵自然知道伙计是在‘嫌弃’她,但简灵并没有表露出任何异样或不悦,只是环顾四周,在粮油店里走走看看,伙计一开始还会跟着简灵,顺便再给简灵介绍下价格什么的,但后来伙计估计是觉得简灵不会真心实意地购买他们粮油店的东西,态度也跟着出现了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一脸不爽道,“姑娘若是无甚需要,还请姑娘尽早离开,不要耽误我们家生意。”
店伙计索性对简灵下达了逐客令,而且还是一脸不耐烦的样子,连带着落在简灵身上的视线也是鄙夷至极,好在简灵早已经预料过这样的情形,所以她并没有被激怒,只是拧眉看了一眼帘幔后面,不知通往何处的房间,而后语调幽幽道,“我来找墨先生,还请小二哥代为通传……”